等爱上钩(第五章)
  第四十一节
  李文住在靠厕所的那堵墙的上铺。一天早上他醒来,滋滋有味地舔着嘴唇,用那张经过湿润的嘴很兴奋地告诉我们,昨晚梦到甘露降临,看来今天定有好事。他刚说完,我们七人一起朝他头顶望去,只见顶上的墙壁正凝着略带黄色的水珠。李文抬头一看,当场吐得要晕死过去。我们将李文架着拖到走廊,李文耷拉着头,双腿垂地。我们让他趴在栏杆上呼吸新鲜的空气,我们想让他看看蓝的天、绿的树、最重要的还有清澈的塘水,我们要让他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水珠都是黄的。
  因为李文,我们举舍迁往培训楼。
  培训楼在南区的山上,是专为在职人员再培训而建的,远离学生区,空气清新,视野开阔,学校风光一收眼底。而且住宿条件也好,一间住四人,我们八人一分为二,比邻而居,既保持着亲密的接触,又宽敞了住宿。随着夏季的来临,我们却能受护于山间的凉意,一时间心旷神怡,喜之不尽。但最大的好处还是这里山高皇帝远,规章制度难以企及边远地区,我们再不用受制于晚十点的熄灯制度,再不必在辅导员虎视眈眈的目光下生活。惟一不足的是无法在晚饭时分倚着宿舍门前的栏杆看女生。不过那些稍有姿色的女生早已名花有主,我们看了也徒增伤感,所以不看也罢。
  因此总的来看,搬迁新居是利远大于弊。大家都受惠于李文的甘露,我们全是知恩图报之人,于是一再地向李文称谢。李文却说休要再提此事,再提此事便和我们急。而且确实我们一向他道谢,李文就有反刍的表情。
  要上培训楼需经一道长坡,长坡两边树阴繁密,宿舍的坐落处十分幽静。女人好浪漫。自从我们乔迁新居,本来从不光临我们宿舍的菲菲等人(当然拿内裤的那次除外),便以恭祝乔迁之喜为名,名正言顺地来到我们宿舍,而且此后频频造访。
  我们待客的规矩是这样的,详细地划分势力范围。若是菲菲、马晓英、谢婷婷分别单来,由我、李文、陈热分别送下长坡。其余女生,谁若有兴趣,谁便送,若都无兴趣便让她一人走下长坡。尽管这可能会有些无情,但谁也不好指派人去送一个自己没什么兴趣的女生。因为你若让别人送,别人只要反问一句" 为什么你不送?" 那么你顿时就无话可说。只有到一群女人来时,那时才会指派一两人送下长坡。
  总之我们接待的一个总原则是,别的怎么不明不白都可以,只要我和菲菲、李文和马晓英、陈热和谢婷婷的关系不混乱就行。虽然这种势力划分并不意味着我们几对之间就真的发生了些什么,但就冲着我们三人自我感觉和她们三人的暧昧关系,至少我们宿舍的其他人不能染指。当然其他几位若宣布他觉得和某某有暧昧关系,于是别人也同样不能染指。这个规矩并没有特别照顾某些人,而是鼓励大家搞出点暧昧来。
  于是在送下长坡的过程中,李文和马晓英终于暗度陈仓。
  其实那个长坡是很容易让人暗度陈仓的。因为那条长坡僻静,树冠浓密,而且又确有一段可走的距离,一男一女走在一起很容易会有些想法,而且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实施他们的想法。特别是月黑风高夜,更是如此。
  那道长坡在我看来简直就是条催情路。我不知道为什么陈热和谢婷婷没有在这个长坡好上,我想可能会不会是陈热自作多情,自以为谢婷婷对他有些暧昧。至于我和菲菲,我认为在一起走这个长坡的过程中,如果我愿意是有机会的。问题的关键在于每当我想横刀夺爱时总有些心理障碍,总念着菲菲被人抱着啃的情景还有菲菲挑衅的目光,于是只好作罢。
  不过对于李文和马晓英传出私情而成为第一个乔迁的受益者,我们都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李文受过粪水的浇灌,自然应该先结果,再说我们能有此好环境,全是因为他。而李文暗度陈仓成功,因为肉欲的需要也居然从露珠的阴影中走出,开始以功臣自居,而且常常理所当然地要求我们让出宿舍供他和马晓英偷欢。只要我们略有些不合之声,他总是从他有些外翻的鼻孔里哼出一声,拉长语气说:" 嗯——要不是我——" 然后停顿,逼视着我们。于是我们便自觉得受了他的莫大好处,没有理由不回报他些什么,乖乖地离开宿舍。
  当然李文也并不全是威逼,他也许诺给我们买冰冻可乐,以补贴我们大暑天背井离舍对他爱情事业的无私支持。不过虽然我们有时受了冰冻可乐的小惠,但也不能任他胡为。我们常常七人躲在另一间宿舍,时不时地趴到窗台下偷窥,或是以耳贴墙偷听。在这偷窥偷听的过程中我们发现李文真有些不择手段的肉麻。非常典型的一次是李文在一边立着,给马晓英扇着扇子,并对马晓英说我除了爱祖国就是爱你。差点没把我们七人全吐晕。

  第四十二节
  自从李文和马晓英好上,我越发难耐起来。一段时间以来,我的感情实在无所寄托。尽管和小漩仍保持着通信,但开始时的圣洁感已经消失,曾经被抑制了一段的男女之情又开始不紧不慢地折磨我。
  我很奇怪,为什么当初小漩的清纯竟会让我对别的女人也没了想法以至竟觉得自己有些高尚,而且这种没有想法的日子我掐指一算大概是一个月左右。这让我对自己有些不可理解。其实细究起来男女之情与兄妹之情二者并不矛盾,男女在一起有一些肉体的接触不见得就不高尚,只是目前我经历过的男女之情有些糊里糊涂罢了。
  我决定去找找小晴。我不指望和小晴再发生什么关系,我只想去看看她。有时美好的感觉一次就够,而且一定要在不刻意的情况下,兴之所致,水到渠成,一切都那么自然,一点也不矫揉造作。即便在常人看来是一件错事,可对于当事人却成了生活中的一次浪漫,一种老时的回忆。
  我到了小晴那里,由于开学,小晴的生意不错,有几拨学生在那扯着嗓子吼。小晴见到我很是意外,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说:" 真没想到,你怎么来了?"
  我在她的吧台前要了一扎酒坐下,反问:" 怎么,不能来吗?"
  小晴微笑着摇头,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妩媚动人。然后贴着我的耳小声说道:" 今天可不能陪你喝酒了,我这有客人。"
  我笑着点点头,说:" 没事,你去忙吧,我就坐会,看看你。" 小晴笑得很灿烂。
  距离产生美这话一点不错。我和小晴自从那晚醉酒后再没像今天这样近的接触,有过的几次见面无非是远望而已。但今天陡然相遇却似乎一点没有隔阂,没有尴尬,很自然,两人竟像许久未见的好友。
  " 你的要求就这么低?仅是看看我?"
  " 我如果有更高的要求你会从了我吗?"
  " 你好坏,我有男友了。"
  " 我知道,那天看着你搂着男友的腰在摩托车上。"
  " 你有什么感觉?"
  " 你希望我有感觉还是没有感觉?"
  " 当然希望有。"
  " 你也很坏,怕刺激不了我?"
  " 女人有男人喜欢总是高兴。"
  " 那就有吧。"
  " 可你好像还很镇定。"
  我把手伸到扎啤杯里沾了两滴酒点在眼眶下,一脸痛苦的表情:" 我要死了,我心如刀绞。"
  小晴大笑,然后拍了拍我手问道:" 喂,那天在车站见到的是不是你女友?"
  " 曾经是,但现在不是了。"
  " 是才奇怪呢,和女友在一起还来找我。"
  不知怎的,小晴的话一点也没让我觉得难堪,倒把我带到了那晚的迷情。物是人是,昏暗的灯光映着小晴光洁的脸,泛着白瓷的光,让我有想吻她的强烈冲动。但我知道我只能控制。小晴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不知她是在等待还是别的什么,我们就这么互视着,宛若无人。
  从小晴处出来我很迷乱。一边是难以抵挡的肉欲,一边是明知没有结果的理智。我知道对于小晴,我俩酒醉一定还会发生关系,小晴就像地雷,不知什么时候踩上了就会炸,除非我再也不见她。但我真的很想再和小晴发生一次关系,我想好好地看看她。我想她的身体一定很迷人,因为她穿着衣服看起来就很性感,我那晚喝醉了什么也没看清,真是暴殄天物。
  我承认我有些伪君子。我不想主动对小晴做些什么,既然小晴告诉我她有男友了,我当然要有所克制。但我骨子里却希望小晴对我主动,这样我既可得到生理上的满足,又不必有什么心理上的负担。

  第四十三节
  暑气日渐浓厚,终于到了让人站着都能出一身臭汗的地步,南方的夏天总是让人难耐,但我仍然喜欢夏天。
  我喜欢夏天更多是因为夏天的女人。我觉得夏日的女人最美,裙裾飘飘,曲线毕露,让人浮想联翩。若是运气好,赶上哪个女孩弯腰让你撞上,而且那女孩又穿着件开领比较大的衣服,那么事本没必要让别人介入的,只要小漩对我说明情况,我一定会让她不用写,我绝对是个深明大义的人。而且越是把一个人当成自己人就越不愿意她受到任何伤害。但也许小漩认为不给我写信会对我造成很大伤害,于是让她承受了很大的思想压力,其实她不了解我,我根本就没有那么脆弱。
  刚看完小漩的信,菲菲便很严肃地出现在我宿舍的门口,说要找我谈谈。我知道她一定为了小漩而来。
  果然菲菲对我说她姑姑把小漩和我的一切都告诉了她,并让她劝我不要再和小漩通信。当菲菲对我说这些话时,给我的感觉好像是小漩的父母有点怪她引狼入室的味道。最后菲菲对我说:" 你伤害别人可以,但不要伤害小漩。她承受不起。"菲菲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我。我知道她和小漩的父母一样,都认为我和小漩间的关系绝不是那么简单的兄妹关系。他们也许还认为我现在给小漩写信什么感情的事也不说,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而菲菲之所以警告我不要伤害小漩,一定是她知道我想追求王蕴。
  我虽然有种被误解的痛,但我无法发脾气。我不能怪小漩把事情闹大,我也没有权力不让小漩的父母和菲菲把我们俩往那方面想。因为我和小漩并没差几岁,这样频繁的通信没有理由不让人怀疑我的动机。
  我静下心来理了理思路,对菲菲说:" 第一,我是真的把小漩当妹妹,绝对没有别的念头。第二,不仅我不会去伤害小漩,我也不允许别人伤害她。第三,我答应你们的要求,不再和小漩通信。" 菲菲对我的表态感到满意,但仍有些不放心,说:" 但愿如此。"

  第四十四节
  破破由于李延终于和吴飘分道扬镳。英语期末考,我们被株连九族。其实我们早有心理准备,并对英语进行了最顽强最刻苦的狙击,但吴飘仍以前所未有的疯狂进攻让我们宿舍损失过半。
  破破、陈热、李文、土匪位居补考之列。破破一副为爱赴汤蹈火,死不足惜的模样,昂首挺胸,满不在乎,事实上他连李延的手都还没牵过。可怜了土匪、陈热、李文,羊肉没吃到,惹得一身骚。不过这三人倒也肝胆,大义凛然,声明坚决支持破破的解放事业。而且一度激动到险些咬破指头在墙上挥笔疾书" 吴飘诚可怕,补考更胆寒,若为朋友故,二者皆可抛" 以表明心迹了。我们其余四人见状也赶快表态,如果以后轮到我们,也誓不低头。于是破破感动得快要落泪,一激动便请了我们全舍,大家一顿狂饮,满嘴流油,仿佛吴飘是帝国主义是纸老虎已被踩在脚下,我们是第三世界结成了统一战线。
  每次期末考完没有被补考总是兴奋地想大喊。待到最后一科考完,便不管有没补考都感觉幸福得要晕倒。大家决定请友好宿舍共同度过这考后的美好时光。友好宿舍欣然应约。
  破破见到李延咋咋呼呼,上蹿下跳,很是兴奋。李延对破破仍是不冷不热,我们都觉得破破失之于轻佻。不过破破也有难言之隐,为了李延而得罪吴飘落了个补考的下场,这话就是打死也不能对李延说。
  所以有时一个人为了所爱的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却不能让所爱的人知道,让所爱的人感动得投怀送抱也是一种痛苦。
  有了第一次见面,第二次便随便了许多。这次见面省去了相互介绍的麻烦,大家一起到校外的小店,16人拼了两张桌子又是一顿狂吃。几个女孩也喝得满脸通红,忘了淑女形象,破破时不时用醉醉的眼看李延,我却觉得李延看我的眼神有些特别。
  我真的喜欢酒,虽说对酒的味道并不喜欢,但就是喜欢那种喝到七八分时晕乎乎的感觉。仿佛一切都可以做,没有了那么多的清规教条。喝酒不能喝闷酒,一人喝酒没几杯就觉得一肚子的话无处倾诉要坏死在肚里,最后搞得索然无味。所以一定要有人同饮。人多时要的就是那种闹哄哄的气氛,人少时最佳的搭配便是一男一女,并且要有些感觉。于是在热闹中,在暧昧中一杯杯小酒落肚,一种放纵的感觉便充斥着大脑,然后就会莫名其妙地觉得很高兴。
  我们一帮人喝完,东倒西歪一字排开走在路上,好在学校已放假,显得更为空旷。十六人排开,当然没那么整齐地排开,虽说占了大半的路,倒不觉得拥挤。其时校内芒果满枝,荔枝也开始结果,低低地压满枝头,我们便对这些东西趁着天黑起了念头。
  为了显示我们的运动能力,我们开始在这些小女孩面前表演弹跳力。只见黑黑的身影此起彼伏,拼命想抓下点芒果荔枝来。连一贯冷静的汤宁也一个鱼跃,结果落下时竟然抽了小腿筋,一跤跌在树下不停地抖动,惨叫在黑夜里显得特别刺耳和凄厉。刹那间那些树边的路灯竟然一盏盏地相继亮了起来。我们定睛一看,在好几棵树下竟都有打着草席守树的员工。他们见到我们一声断喝,追了过来。于是我们架起汤宁一阵狂奔,汤宁倒也硬朗,咬紧牙关再也不叫,那些小女孩酒也醒了大半,一路小跑,竟然跑得比我们还快。

  第四十五节
  回到宿舍,汤宁脸色已是惨白。清点人数,这样毫无组织的逃亡竟然一个人也没少。可见为了保全自己,根本不需要什么组织一切自然都会井井有条。大家气喘之余长舒了一口气。
  夜已深,我们决定送这帮女孩回校。她们只有两人骑车,可以载两人,于是我们决定再派出四名壮士护送。我是舍长自然首当其冲,破破为了李延也是当仁不让,除了汤宁伤病在身,其他几人也是踊跃报名,最后决定再派上土匪和陈热。
  下得楼来,破破正要开口说要载李延,没想到李延却抢先一步说要坐我二十六寸的大破车。我看了看破破,狠狠心对李延说我载别人,并劝她还是让破破载。没想到李延却一反常态地坚决说就要坐我的车。在黑暗中我竟能看到破破脸色的白来。没办法我只好载了李延。于是破破二话不说载着另一女孩低头一阵猛骑,没一会就一车当先消失在黑夜中。
  我能理解破破的心情,李延这么做对他的打击太大。本来补考就是一件很让他不爽的事了,他完全可以和吴飘再苟且下去,他本不需要承担英语补考的风险。而且吴飘也的确是个让人心动的女人,毕竟我们宿舍很多人都抢着要为吴飘献身。可破破为了他所谓的真爱,放弃了他拥有的一切,义无反顾,最后竟落了这样一个下场,难怪他要化悲痛为脚力。我想要是今晚举办自行车大赛,破破会喝到香槟酒的。
  我载着李延一路无语。我敢肯定破破要怪我了,虽说此事是李延主动,而且我也劝过她,但最终的结果还是没有被改变,这便让破破有了怪我的理由。我暗暗叮嘱自己,不能因李延而坏了兄弟感情。
  李延只是用手扶着我的腰也不说话。其实载着李延时,我的酒精还在起着作用,我不知李延若是从后面突然抱住我我会不会控制得住自己。我有点希望这事发生,但我宁愿它还是不要发生。对李延的肉欲就像鱼,和破破的兄弟情就像熊掌。让我选择鱼和熊掌,虽然理论上我也知道应该舍鱼而取熊掌,但实际上,做为一个在海边出生的人,我更喜欢鱼的美味,特别在酒醉时。

 

 

  第四十六节
  剩下的五部车开始还能骑在一起,但不知怎的骑着骑着就乱了队形,大家各自消失在茫茫黑夜中。为了打破沉默,也为了帮助破破了解李延真实的想法,我对李延说:" 方言喜欢你,为什么不让他载呢?"
  李延倒也直接,冷冷地说:" 我不喜欢他。"
  我问:" 一点余地都没有吗?他对你是真心的。"
  李延反问:" 难道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喜欢你,你一定也得喜欢她吗?"
  我无言以对,又是沉默。李延在我背后轻叹了一口气,将头轻轻地贴在我的背上。
  有的女人是在你无论清醒还是酒醉时都喜欢的,有的女人在你清醒时没有什么感觉,但在酒醉时不会拒绝的,有的女人是无论你清醒或是酒醉都不会动心的。李延对我而言属于中间的那种女人。我的心一阵狂跳,我担心的事终于部分地发生了,特别是女孩的主动比男人的主动更能事倍功半。我在心里拼命地朝自己喊着:" 挺住!挺住!别对不起破破。" 我确实在挺住,我不敢动我的背,我就这么直挺挺地骑着,我怕稍有些弯曲,我的背和李延的脸接触面会更大。
  终于到了李延的学校,李延在离校不远处跳下车,路边树阴浓密,李延在树边靠着。我牵着车来到她面前。李延的眼非常含情和挑逗地看着我,我有些慌乱,不知要发生什么,我的酒精还在起着作用,我怕我会屈服。其实若没有破破,我完全可以做到顺其自然,但现在不行,的确存在着心理障碍。
  李延一句话不说,我站在她面前,没有人能看清我们,至多看到两个人影,但我们彼此看得清楚对方。
  我说:" 走吧。"
  李延摇摇头。看得出她也有些醉,她的呼吸比较急促。终于李延闭上眼,稍稍地扬起头,微微地噘起她的小嘴,我知道她在等我。我终于无法忍受诱惑,李延的嘴近在咫尺,而我确实已一整个学期没有接触过女人了,我一把丢下我的破车,忍不住把嘴对上,李延紧紧地抱住我,我们两人借着酒劲疯狂地吻在了一起。
  我很纵情,破破已不知被我扔到了哪里的爪哇。我压抑得太久了,我找过陈圆,找过小晴,我想和她们发生关系,但陈圆让我碰了一鼻子灰走了,小晴让我带着幻想走了,而今晚和李延实在是始料未及。我有些忘乎所以,我将李延轻轻地推开,以使她和我保持微弱的距离,让我的手可以放在她的胸上。李延很敏感,我的手刚摸到她的胸,她猛的推开我。
  她看着我,似乎醒了过来,她问:" 你爱我吗?"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我不习惯骗人。我确实不爱李延,今晚之所以吻她完全是受了酒精和肉欲的驱动,当然还有她本人的诱惑。我愕愕地看着李延,半晌说不出话来。李延就这么直视着我。我不明白一个比我小了三岁的女孩此刻看起来竟比我成熟得多。她睁着眼在等我的回答,就像刚才闭着眼在等我吻她一样有耐心。我又一次受逼不过,终于摇了摇头。李延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把我一人呆呆地扔在树下。

  第四十七节
  我半晌才缓过劲来,破破也从爪哇回来了。我想李延之所以喜欢我可能因为我看起来比破破稳重些。可怜的破破,我不知回去该如何向他交待,他受到李延如此大的打击,而我却吻了李延,这给人的感觉就像破破在前方浴血奋战,而我却在后方泡了他女友一样不安。但我又仔细想,这二者完全不是一回事,其实我根本不需要对破破心怀内疚。李延和破破毫无关系,我也不需要受到欺朋友妻的道德审判。
  但无论如何今晚的事不能对破破说。如果我爱李延而吻了她那么还情有可原,我和破破顶多算情敌交锋,破破败了,而破破怎么说也还是个愿赌服输的汉子。可事实是我不爱李延而吻了她,这对破破来说,问题的性质就变了,这就有调戏李延,污辱破破的成分在里面。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有时欺骗是善意的,我若把真相告诉破破,破破一定更受打击,说不定还会和我反目成仇。
  我回到宿舍已经迟了。大家都已睡下,我蹑走蹑脚地往自己床上摸。突然破破从床上直挺挺地坐起瞪着我,黑暗中两只眼竟隐现绿光。他凶声凶气地问道:" 怎么这么迟?"
  我故作平静地回答:" 我和李延聊了一会,李延不爱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陈热和土匪也从暗中坐起,劝破破还是死了心,并把以前安慰宫沉的话对破破又复述了一遍。
  破破仍有些不死心问我:" 她是不是喜欢你?"
  我说:" 没有。"
  破破又追问了一句:" 你们真的晚上没发生什么?"
  我说:" 当然没有发生,不信让以后的事实来说话。" 说这话时我极有把握,我和李延也就这么一吻缘了,只要过了今晚,以后的事实完全经得起破破的检验。
  破破见我答得这么斩钉截铁,长出了一口气。我能理解破破,若自己所爱的人和自己身边的人好上了,那滋味真比杀了他还难受。所谓眼不见为净,哪怕她和别人爱得死去活来,只要自己没看到仿佛就还有希望,至少不用受这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刺激。这种滋味我在菲菲、小晴身上算是略有尝试。我还没有深爱她们,对她们的男人也都不识,但只是这么不经意的一瞥尚觉醋意,也就难怪破破要这么介意我和李延间的关系了。
  我越来越觉得对破破的欺骗是正确的,是理直气壮的,是心安理得的。

  第四十八节
  疯狂了一晚,第二天大家作鸟兽散。破破满怀着失爱的悲壮踏上了归乡旅途。我想破破这一暑假都会不痛快了,一边得对付失爱的痛,另一边还要应付补考的烦,我很同情破破,和破破告别时我重重地拍了拍破破的肩,让他坚强些,破破使劲地点了点头。
  我也一人孤单单地踏上了归乡路。想着寒假时和陈圆同归,虽说一路想着小晴,但至少还有人相伴,现在好了,彻底自由了,离自己最近的人已经想无可想,只有那至今不识的黄衣女孩,还让我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小田和叶波已在等我。但我觉得小田看我的神情有些异样,似乎有些讨好又有些不安。我最受不了别人对我打埋伏,一再追问小田到底出了什么事,小田支支吾吾一直说不出口,最后逼急了痛打叶波一拳然后转身面壁,让叶波对我说。
  叶波也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把我急得直骂。最后叶波使劲地晃着我的双肩说:" 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影响我们三人的感情。" 我的胃早被二人吊到了嘴里,就是天塌下来也答应了,我连点了五六个头。叶波这才指指魏小田说:" 小田和陈圆好上了!" 我呆住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说:" 玩笑吧?"小田背对着我点了点头仍不愿转身,仿佛无脸见我。
  我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倒不是说我心有多痛,对于陈圆我当初爱得并不深,过了半年早已越发地平淡了。我想得更多的是以后我怎么面对同时出现的小田和陈圆。是尴尬,是醋意,还是若无其事?没想到破破不愿发生的事在我身上却发生了,我不知这算不算报应。我怎么也闹不懂小田和陈圆是怎么好上的,难道也是陈圆给小田写信不成?真是世事难料。
  小田终于觉得这样老背着我也不是个办法,背得了一时背不了一世,总算转过身来,一张小黑脸涨得通红。我做出一副很大度的样子,故作轻松地拍拍小田说:" 操,我当多大事?" 小田被我这么一骂总算定下心来,摆动了两下脖子,告诉我是他到陈圆学校玩,然后两人就好上了。我知道当然过程并没有小田一句话这样简单,但我也懒得去了解什么细节,叶波看我们二人没事,一副很欣慰的样子。

  第四十九节
  我的所料没错,当我面对同时出现的小田和陈圆时真是件很难受的事。偏偏这二人怎么恶心怎么来,小田早已没了刚见我时的愧疚,陈圆也仿佛没和我恋过。我不知陈圆是不是还有些表演的成分在里面。总之二人全然不当我存在,一副无比缠绵的样子。我没想到小田这个浪子真爱起来竟是这样细心耐心对陈圆言听计从,陈圆也仿佛倦鸟入归林,温柔得很,二人搞得好像真是天生的一对。我不明白陈圆和我在一起时怎么都没有这样的放松,我想可能是我们二人真的不适合,确实有距离。
  我和叶波都不愿看到小田和陈圆缠绵悱恻的模样,给人感觉要起鸡皮疙瘩。小田见他们一对和我们二人无法和平共处,而他又实在没有勇气和毅力抛下陈圆,在鱼和熊掌之间,小田也选择了鱼。于是二人常常躲在小屋里偷欢,全没有我当时为了小田叶波把筷子插向天空喊不醉不归的豪情。
  叶波也很无奈,常常当着我的面黯然摇头,喃喃地说着:" 重色轻友!重色轻友!" 但我看着叶波痛心疾首的样子倒也没对他进行更多的安慰。因为叶波和小田一个德性,哪天他遇上了他所喜欢的女人也会这样的,这点我坚信不疑。至于我会不会这样,我实在对自己也摸不准。我想我应该可以做到鱼与熊掌兼得,在照顾女人的同时也会照顾到朋友的情绪,不至于像小田这样走极端。当然我也不敢肯定,人的思想总是在不断的变化,有时往往自己对自己坚信不疑的某种认识,随着时间环境的变化,竟然发现全不是当初所认为的那样。就像我对李延,我本不想和她发生关系的,但最后的情况就变得不受自己的控制,以至我多少觉得有些愧对破破。
  不过虽然小田的这种表现让我和叶波感到不爽,但三人倒也没因陈圆的出现而坏了感情。这倒有赖于小田的乖巧,在我们为数不多的几次聚会里,他总是抢着买单,吃人的嘴短,让我们也无话可说。

  第五十节
  也许一切都是注定,该来的终究会来,根本无需你更多的追求。
  我惦记着但后来一直寻而未见的女孩,终于随着开学出现在我的视线。这种不经意就像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切要感谢新学期学校对教室的调整。不知怎的,我们有些课竟然被调到工程系的教学楼去上。我实在不明白这样调整的用意何在。我们的课程和工程系毫不相干,这样的调整根本无科学性可言,我只能理解为是有一条线牵着我要和那女孩走到一起。而且我们的教室就在她教室的隔壁。于是我知道这女孩在工程系,高我一级,而且我们班的男生很快都知道了那个女孩叫王蕴。
  但关于这女孩是否有男友却是众说纷纭。说没有的在少数,这些人属于实事求是派,一切以亲见为依据。说有的是属于幻想派,虽然拿不出什么真凭实据,但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么漂亮的女孩不被人泡走是件咄咄怪事,而且据说也有人看见她和男生走在一起。
  我为了一己的私利,虽说真实想法上倾向于幻想派,但实际行动上却是坚定地站在实事求是派。我开始变得冲动起来,我想追求她,我觉得没有什么困难可以阻挡我,哪怕她有了男友也不能阻挡我。并引经据典地说服自己一定会成功,如古诗中早就写过" 隔墙两枝花,早晚成连理。" 我们现在就是隔墙,所以我觉得我很有机会,成功的概率也很大。
  我完全被对这王蕴的喜欢冲昏了头脑,把宫沉的前车之鉴抛到了脑后。从宫沉的失败中得出的" 千万不要向高年级女生求爱" 的教训已不足以让我为诫了,我向全宿舍宣告我要追求王蕴,但我得到的却是被全班的男生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