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师传奇
   —黄易
第 一 章 绿境之战

  这是“沙中绿境”的南端,有二十多口水井,黄沙族的人都集中到这里来居住,所以篷帐特别稠密。
  在资源匮乏的沙漠里,生存之道全赖公平分配和自律,连帐屋的分布亦特别井然有序,宝贵的牲口都以两重的围栅团团围着,上面又盖了帐幕,稍减炎日和寒夜的威胁。四周遍植能遮荫的大树,倒也生气盎然,难怪能成为沙漠里最著名的地方。
  帐屋一组一组的聚在一起,每组达数百单位,被宽阔的道路连接起上来。
  这时绿境里一片和平安逸。
  牧羊者赶着近百头肥嘟嘟的羊儿往最外围的山坡吃草;几堆小孩们工在玩着各种游戏;妇女们坐坐在帐外干着缝纫的工作;沙民在帐与帐间拉起绳索,挂上千里驼的肉块让太阳把它们晒成乾肉;驼鸣马嘶此起彼落。
  就是如此宁和安逸的时刻,大地上最可怕的恶魔巫帝策马逐尘而来。
  我强压下心中的震骇,硬着头皮迎上去。
  两批骑着马的人终于在路心相遇。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集中往巫帝身上,一来因为她天使般的美丽外表,更使人注目的是她身上穿的甲□大异于沙民,但在烈日下仍是那么沉稳泠然,丝毫不受温度的影响。
  巫帝凌厉的眼神缓缓扫过我们,眼光到处,沙南等人都下意识地避开去,不敢和“他”对视。
  当他的眼光来到我处时,我亦模仿他们,一触即垂下目光。
  巫帝的目光毫不停留移到旁边的沙娜处,再移了开去。
  看来他并不能由我的眼睛把我辨认出来,又或他心中有数,只是在施展诡计,对于他我是愈来愈没有把握了。
  沙南两手分按左右胸胁,在马上向白沙族的族酋白树施礼道:“白树族长,不知是沙漠里那一道风,把你送到这里来呢?”
  白树的了看冷静若岩石的巫帝一眼,神气地道:“沙南大人,白树今次到来,是为了帮这位高贵的女剑士,来探问一件事。”
  沙南好奇地打量了巫帝后,向白树道:“白树族长请说吧!只要沙南知道,定会如实告诉你们。我们是兄弟之族嘛!”
  巫帝一阵娇笑,道:“听说这里最近有外人闯了进来,沙南大人可否详细道来。”
  谁也想不到“他”的本地语说得这么好,齐感愕然。
  白树在旁加以解释道:“沙南大人请说吧!因为这人极可能是女剑士的大仇家,今次女剑士到这里来就是要追杀他。”
  我心中暗自咒骂,这白树惹祸上身仍不自知,还沾沾自喜以为钓上了位“美女”沙南忙依我之言,把事情说出,当然隐去了最关键的部份!那就是我并未死去。巫帝的眼神一点变化也没有,教人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最后冷然问道:“他的尸体在那里?”
  沙南立即以我早提供了的答案道:“我们把他的尸体弃在荒漠里让秃鹰啄食,昨天才有人去看过,连骨头也没有半块剩下来。”
  巫帝眼中邪光大作,罩定沙南。
  我知他正以邪力探查沙南脑中的思想,心知要糟,忙将灵能送去,钻入沙南神经里,幻起一幅沙漠里的秃鹰啄食“我的残骸”的情景,同时凝起我被殴打虐待的种种假象。
  众人都大感异样和骇然,不安地望向两眼生光的巫帝。
  巫帝邪光敛去,点了点头,向白树道:“看来我的仇人真的死了。”
  我心头一松,想不到如此容易把他骗过了,完全不知我在暗中动了手脚,真要多谢我从太阳处获得的奇异能量,那是巫帝知识外的一种力量,所以他察觉不出来。
  信心在我心里增长着。
  白树向沙南说了几句道谢的话后,正要离去的当儿,蹄声在右侧响起。
  我们齐往那里看过去。
  四名骑士由帐篷间驰来,中间押着的是解赴刑场的沙霸。
  他双手被反绑背后,颈子给绳索套紧,被牵在带头亚名骑士手里,脸若死灰。眼睛给黑布缚着,但大口却没有给堵塞着。
  我的心立时不受控制地忐狂跳起来。
  巫帝双目邪芒再盛,冷冷道:“这人犯了什么事?”
  沙霸张口便大叫道:“我是无罪的!我...。”沙南亦是个厉害人物,暴喝道:“封嘴!”
  其中一名骑士飞起一脚,踢在他脸门处。
  沙霸惨嚎一声,仰天趺倒。
  我知道形势危急,向身旁的沙娜传出心灵的讯息道:“杀了他!”
  沙娜一声尖叫,扑了过去,狂叫道:“你这贱畜生!”拔出匕首,当胸插去。“当!”
  巫帝纤手一挥,掷出另一把小刀,把沙娜的匕首击得甩手脱飞。
  沙娜给小刀惊人力道一带,呛踉侧趺,把虎口流血的手捂在小肮处,痛得叫不出声来,脸上血色退尽。
  我叹了一口气,纵使心痛欲绝,亦只有忍气吞声。
  全场骇然,想不到这美若天仙的女子,飞刀准确不用说,力道竟是如此惊人。沙霸虽目不能视,仍感到现场异样的气氛,以为事有转机,叫嚷道:“我是给那妖...。”这时我的力量已钻入他的身体,到了他舌根处。
  沙霸咽喉“咕咕”作响,说不出话来。
  接着两眼一翻,昏倒地上。
  巫帝眼中邪光大盛,往我射来。
  他终于发现了我。
  我知道恶战难免,甚至逃亦逃不了。一把甩去缠脸的长布,“锵!”一声拔出长剑,哈哈一笑道:“好!便让我大剑师兰特看看,究竟是邪魔附身的人厉害,还是人类厉害一点。”
  我故意点明身分,是教白树等蠢材,不要卷进我和巫帝间的斗争里,以致白白送命。
  白树等愕然往我望来。
  巫帝眼中邪光攸地达到最浓亮的程度,这时任谁也可看出她的可怕了,人类怎会有如此恐怖的目光。
  马儿的反应尤其剧烈,跳啼狂嘶,一时形势混乱至极点。
  “锵!”
  全场不论沙南或白树的人,都掣出武器,向着巫帝,那是出于一种对巫帝这般生物的一种本能反应,同时亦须苦苦控制慌乱了的座骑。
  白树是唯一未拔剑的人,不能置信地看着散发着阴寒邪气的巫帝,正要说话。巫帝侧身探手,以肉眼仅可察觉的高速,纤美的手捏上白树的天灵盖。
  白树七孔和头顶鲜血激溅,当场毙命。
  巫帝看也不看,收回血手,刚回复平衡时,刚好是白树“篷”一声倒撞地上的时刻。
  白树的座骑仰跳前蹄,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长嘶,似在悲号主人的横死暴毙。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得没有人来得及反应,何况根本被吓呆了。
  这美女一抓之力,比巨熊的爪更有力,更能赐予死亡。
  众人的脸色有多难看便多难看。
  我大喝道:“巫帝你若答应我不伤害这里的任何人,我便和你决战直至分出生死。”
  巫帝眼中射出强烈的仇恨,凝定我道:“你根本走不了也不敢走,因为怕我会杀光了这里所有人,所以为何我要答应你?”
  我已完全豁了出去,回复了往日面对强敌时的从容,微笑道:“你即管看吧!只要我潜进沙漠里,再多一百个你也找不到我出来。”
  巫帝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奇异神色。
  那是尊敬匹配得起他对手的神色。
  以他那种生命形式的独有方法表现出来。
  果然他道:“好吧!我答应你,因为你是个好的对手,何况只要杀死了你,他们便注定很快会更悲惨地收场。”
  我知道和他说话亦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逐向沙南等喝道:“你们所有人全躲到帐幕里去,因为这位美丽女剑客的体内藏了只比所有沙盗加起来更厉害千百倍的妖物,我以大剑师的声誉保证绝无虚言,没有人敢说你们避开去是畏怯的行为。”我故意不注意沙娜,以免惹起巫帝对我们关系的疑心。但却把讯息传到她的心灵里,教她如何做。
  巫帝一言不发,丝毫不以我称他作妖物而生出情绪上的反应。
  他并非是除了恨外再没有其他的情绪,否则也不会让我发觉他流露出来那一闪即逝的尊敬之色,不过只是短暂而罕有吧了!
  沙南等早心胆俱寒,闻言下马扶起沙娜,命所有人迅速散进营帐里。
  不一会附近一片死寂。
  两声惨嘶响起。
  巫帝和我的座骑同时倒毙地上。
  巫帝轻松地跃到地上,拔出剑来淡淡道:“我不喜欢骑在马上的感觉。”
  我这时亦跃立地上,哂道:“你为何如此憎恨其他生命,跳下来不是可免去杀死它们吗?它们并不懂得和你争霸的。”
  巫帝冷笑道:“强者生存,这是宇宙的定律,若上天肯给它们机会,它们亦可以像我们般成为与你们人类争雄的死敌。事实教晓了我们,大地只是属于最强的那种生命,其他一切都须被强者灭绝,否则就不配为最强者。若你们人类明白这道理,我们便不能凭着一个良机壮大起来了。”
  我凛然道:“你们本来究竟是什么东西?因何会突然进化得如此厉害?”
  巫帝平静地道:“我是因为尊敬你是一个对手,才放下对人类的厌恨,和你说了那么多话,动手吧!”
  我失笑道:“好!我们比比剑法吧!让我看看你能否以剑把我杀死。”
  接着冷喝一声,箭般标前,横剑劈去,心中涌起力扫千军的惨烈情绪,刹那间把剑法发挥至极尽的巅峰。
  巫帝玉手微动,一道寒芒疾砍在我的黄沙剑的锋缘处。
  “叮!”
  响彻全场,盖过了远近所有驼马的嘶叫声。
  一股冰寒透剑而入,使我差点把剑不住,脚步微一跄踉。
  巫帝一怒叱,手中长剑幻起重重剑影,水银泻地般往我正面刺来。
  我知道绝不应该和他比速度,但又不能不和他比。
  速退两步,黄沙剑由下刺上,一连串金铁交鸣声里,连续挑开他似暴雨攻来的十八剑。
  太阳当头高照。
  我感到能量源源不绝由天上太阳以光热贯顶而入,使我全身充盈着用之不竭的力量,挡到第十八剑时,大喝一声,抢入对方剑芒里,黄沙剑乍吐,飘乎不定,掩住对方眼,也不知要刺往那里去。
  巫帝何曾见过我不受他邪力影响时的精妙剑法,而且更是以能与他速度相捋的迅速使出来,竟首次被我迫退了三步,挡得左支右绌,辛苦非常。
  帐内偷窥着的人立时欢声如雷,为我打气,叫得力竭声嘶。
  巫帝退而不乱,转瞬守稳阵势,剑势转趋凌厉,挡了我十多剑后,一声清叱,剑芒暴起,像一道闪电般激射而至。
  我感到眼前尽是剑芒、寒气狂飙般扑面而来,全身似忽给掉进冰窖里。
  巫帝这一剑的速度完全不受大地上物质极限的规制,就若一道光般快捷。
  退亦来不及了。
  我沉喝一声,仰天翻倒,然后横滚开去。
  “篷!”
  适才卧身处竟被他的剑劈裂了一道十多尺长,深数尺的长坑,尘土草屑溅飞上三十多尺的高空,声势骇人至极。
  所有帐幕内的人同时哑口无声。
  我才跃起身来,眼角人影一闪,巫帝容我有片刻喘息之机,长剑抹向我颈侧,又快又狠。
  真正比起速度来,我虽说比前大有改善,仍是逊他一筹。
  我可以凭仗的是战略和剑术。
  猛一矮身,剑柄往上撞去,正中对方剑尖。
  本来我的力道绝及不上巫帝,可是基于力学原理,手握着剑柄的力道自是比离握手最远的锋刃大得多。
  我有意全力施为下,巫帝首次长剑汤起,差点离手甩脱。
  “他”美丽的公主胴体就在五尺近处,空门大露。
  我怎会放过这千载一时的机会,黄沙剑一沉一标,猛剌他胁下的空档。
  巫帝大喝一声,扬手把剑挥上高空,也不知如何俯前摆了一摆,在我以为刺中他时,已被他把黄沙剑挟在胁下,同时扭身,不但想硬把黄沙剑夺去,另一手还撮指成刀,猛剌向我颈侧。
  我不惊反喜,顺着他拖扯之势,往他撞去,同时把融混着太阳能狂输进他体内。
  巫帝全身剧震,触电般弹了开去。
  同一时间庞大无匹、冰寒至极的邪力由黄沙剑倒撞而回。
  两股力道相激下,我像断线风筝般被抛飞开去。
  “蓬!”
  我感到自己背脊撞在一个围栏处,木栏断折声“啪啦”骤响。
  “砰!”
  我终掉实地上。
  栏内的健马惊得跳啼狂嘶。
  我深吸一口气,借助天上炎阳源源不绝输来的能量,驱走了寒气。心中骇然,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巫帝仍有反击的力量。
  跳起来时,刚好看到百步外的巫帝,伸手接着由高空翻滚跌下来的长剑。
  我狂喝一声,往他扑去。
  长剑却缓缓刺出。
  每刺前少许,剑上的灵力便愈是凝聚。
  奇妙的事出现了。
  刹那间我进入了忘我的境界里,心头平静一片,连少许涟漪也没有。
  我就若宇宙的核心。
  整个绿原和原外沙漠的所有能量都集中到我身上,再由剑锋激射出去。
  太阳的能量由头顶似狂潮般涌进来,进入体内,与我的灵能同流合汇,通过握剑的手,由刃尖涌向肃然持剑的巫帝处。
  巫帝眼中首次露出惊慌的神色,抬头瞅了天上□阳一眼,终于发现了我和太阳间玄妙的关系。
  我心中充盈着对人类和宇宙无尽无穷的爱意,融在庞大无匹的灵能里,向巫帝送过去。
  巫帝的秀发被灵能的流量激得飘飞狂舞,但娇美的身体却像一座崇山般逆风屹立。
  他两眼邪光攸地暴涨,就若天上的圆月,来到他的眼里,大喝一声,逆流而上,长剑迎向我的剑尖。
  同一时间,天地暗黑下来。
  不知何时,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渐渐变成了乌云密聚。
  天地色变。
  源源不绝的太阳能迅速减弱。
  “当!”
  惊天动地的激响,在刃锋相击的刹那响起。
  两把长剑同时寸寸碎裂。
  我们两人冲势不止,撞到一块儿。
  肩头传来一下撕心裂肺的狂痛,冰寒潮水涌入。
  若非我扭侧了身体,巫帝这一下侧身肘撞,保证可把我的胸骨撞个粉碎。
  同一时间我的膝头顶在他的腰侧处。
  我和他同时跄踉后跌。
  当我掉在地上时,全身几乎冷僵了。
  天上全是密布的乌云,截断了太阳对我的能量供应。
  我几经辛苦,才勉力爬起。
  “蓬!”
  巫帝不知何时掩了过来,一脚狂蹴在我胁下处。
  我给踢得□空飞了起来,重重跌在三十多步外的一个帐篷上。
  叫喊声由帐内响起。
  我勉力滚回地上,全身乏力,浑身疼痛。
  没有了太阳能源源不绝的支持,单凭我体内本身的能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由地上往巫帝望去。
  只见他颓然跪倒地上,披头散发,喘着气看着我。
  我虽然受了重创,他的情况看起来亦好不了多少。
  一声尖叫划破了死静。
  沙娜举着匕首不知由那里冲出来,向巫帝扑过去。
  我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喊,奇迹地由地上弹起来,狂嘶道:“不要!”
  却来不及阻止惨剧的发生。
  沙娜已扑在巫帝身上,提着匕首插往巫帝心窝。
  “啪!”
  匕首断折。
  沙娜整个人被巫帝发出的反震之力,玩偶般抛上高空,眼耳口鼻鲜血狂喷,还未跌回地上时早玉殒香消。
  我心中涌起悲凄愤激,铺天盖地的激烈情绪,攸忽间我已半疯狂地扑到了巫帝身前,全力一拳向他脸门轰去。
  就在此时,急剧的蹄声,在我身后由远而近驰来。
  在我尚未清楚发生什么事时,巫帝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一手抓紧我的拳头。
  我全身力量消去,跪倒他脸前。
  巫帝完全不理会由我后方冲奔而来惊天动地万马奔驰的蹄声,冷冷看着我道:“兰特今次你死定了,现在你心中只有恨而没有爱,是因为我杀死了你的女人吧!”
  模糊间我听到“沙盗来了”的声音在四周响起。
  “篷!”
  沙娜失去了生命的身体掉到地上的声音传来。
  我心中一震,化悲愤为力量,全力一抽拳头,把仍紧握着我不放的巫帝拉得往我倾来,我一头便向他脸门顶过去。
  巫帝哈哈一笑,输出邪力。
  我像全失去了重量般往后滚去,翻了十多转后,发觉左右全是马脚。
  竟溜进入了杀进绿原来的沙盗里。
  也不知给多少马脚践踏我身上,不过比起巫帝输进体内的邪力,那是微不足道的痛苦。
  我知道时间紧迫,抛开沙娜惨死带来的悲痛冲击,专志凝神,运聚心头仅余的一点灵能,驱赶控制着神经的阴寒邪力。
  沙盗惊呼声连串响起。
  我勉力往巫帝方向看去。
  只看见人仰马翻中,巫帝拳舞脚踢,硬生生在密麻麻的沙盗群里杀出一条血路,向我迫来。其中一名沙盗竟给他连人带马挥上半空,那种惨烈惊人处,非是亲眼目睹,绝难相信。
  沙盗们给激起凶性,不明就里下也疯狂向巫帝围攻。
  巫帝显然在方才的激斗里耗用太多能量,一时间只能以肉体的力量对抗沙盗的狂攻。
  我感到背后火光熊熊,惊叫嘶喊不绝于耳,当然是沙盗正干着杀人放火的勾当。
  我俯伏地上,仍然未能恢复动弹的能力。
  一束阳光在这危急存亡的时刻洒到身上。
  我心中闪过一丝希望,知道巫帝近乎枯竭的邪力再控制不了天上的乌云,被炎阳破云而下,忙全神吸取太阳的能量。
  惨叫声不绝于耳。
  巫帝愈迫愈近。
  我勉力站了起来。
  风声骤响。
  我反手抓着标刺背的长矛,把一个沙盗拖下马来,顺便踢了一脚,了结了他。三名沙盗策马冲来,刀斧齐往我身上招呼。
  我的一腔恨火,终找到发泄的机会。
  长矛连挥。
  三盗纷被挑下马背。
  我乘势跃上其中一匹骏马的马背上,长矛运起,把赶来的沙盗扫得鲜血激溅,人仰马翻。
  四周的惨烈形势,映入眼廉。
  最少百来个帐幕陷进了火海里,混乱之中也不知来了多少沙盗。
  尽是幢幢战马和沙盗,横撞直冲,追杀由帐幕里仓猝中涌出来逃命和反抗的黄沙族人。
  哭喊声震天响起。
  另一边则是巫帝横挡路心,与蜂拥而至的沙盗杀成一团,阻止了沙盗深进绿原之路。
  我看得怒愤填膺,一声发喊,往头扎黑巾的沙盗杀去,手下毫不留情,见人便挑,摧枯拉朽般杀进如狼似虎的沙盗群里。
  巫帝的狂喊声从后传来道:“兰特!你不守诺言想走吗?”
  附近的沙盗听得兰特之名,齐齐一震,骇然往我望来。
  我悲笑道:“你要我走我也不肯走,先清理了这群垃圾,我才和你算帐。”想起沙娜的惨死,要我不和他拚命才怪。
  说话间,又十多名沙盗丧命矛下。
  巫帝大叫道:“好!我也很想杀人,让我们杀个够吧!”
  我不再多言,一边吸收太阳的能量,一边往另一方冲杀过去。
  四周的沙盗,给我和巫帝杀得心胆俱丧,纷纷往四外逃去,可是刚冲来的沙盗却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冲上来送死。
  巫帝这时亦抢得一匹马,追了上来,一前一后和我冲杀往沙盗聚集肆虐处。
  斧光剑影里,忽然间眼前一空,沙盗的尸体躺满了身后。
  前面近绿原外围处,沙盗的主力大军布阵在山上斜坡下,怕有上万之众。
  杀进绿原的只是他们的前锋部队,给我和巫帝一阵冲杀,已是强弩之末,毫不足惧,黄沙族的人应可轻易应付。
  我豪情涌起,拍马往沙盗的军容鼎盛的战阵驰去。
  天上的乌云被烈日照射得破碎支离,东一块西一团的,再遮挡不了阳光。
  体内充盈着新的能量。
  盗阵一声发喊,千百支劲箭漫天向我撒来。
  我舞起长矛,把劲箭完全封隔。
  瞬眼间我已来至阵前,勒马停定,大喝道:“黑蛇在那里?”
  近山丘顶处一把雄壮的声音喝回来道:“我就是黑蛇,尔是何人?”
  我尚未答话,巫帝策着马儿,旋风般由我身旁掠过,掣着抢回来的大斧,杀进沙盗阵内。
  想不到他竟会变作与我并肩作战的战友,心中一叹,大喝道:“黑蛇今天你恶贯满盈,让我兰特来取你狗命!”说罢由左侧往山上杀去。
  “兰特”之名一出口,沙盗立时乱上加乱。
  黑蛇狂喝!“杀呀!”
  惨烈的战事全面拉开。
  我和巫帝像□赛似的往上杀去,可怜的沙盗虽然悍不畏死般攻来,仍阻不了我们片刻的攻势。
  沙盗一生都在屠杀其他沙漠里的民族,想不到今天也有遭到同一待遇的命运。我和巫帝不分先后抵达山丘的最高处,立时由左右两在中间心胆已寒的黑蛇和沙盗的将领杀过去。
  这时的沙盗溃不成军,近半数人未待我杀至,发了疯般往沙漠方向逃去。
  黑蛇见势不对,一声发喊,亦往沙漠外策马奔逃。
  巫帝一声尖叫。
  黑蛇和数百个护在他旁的沙盗的座骑全部喷血倒毙。
  黑蛇等全给抛到斜坡处,和马尸一块狼狈万状往下滚去。
  我追了上去,赶上瘦长扎实的黑蛇,长矛贯胸而过,了结了这凶人残暴的一生。
  沙盗完全失去了斗志,剩下的人似逃最可怕的瘟般逃往沙漠去,没有马的人则亡命奔向大漠里。
  我勒马停定,往巫帝望去。
  巫帝傲立马上,在百多步的远处冷冷凝视着我。
  我凄然笑道:“随我来吧!沙漠处比较静一点。”
  巫帝旋风般策马绕往小坡下游处,拦在前方沉声道:“不要再施诡计,到了沙漠,我要找你便困难了。”
  我强忍悲痛道:“放心吧!你杀了我的女人,我定要和你分出生死才罢休,何况你亦消耗了大量邪力,否则现在也不会阳光普照吧!要逃走的可能是你而是我呢?”
  巫帝淡淡道:“可是你现在的心中却有恨而没有爱,所以对我再没有半点威胁的力量。”
  我跃下马背,提矛向他迫去,应声道:“只是太阳火热的能量,已足可把你制伏。”
  巫帝一声娇笑,跳下马来,闪电移前,一斧往我劈来。
  我把能量凝在一矛之上,往斧锋挑去。
  “锵锵!”
  矛斧同时断折。
  他因为再不怕我的爱能,所以蓄意震断双方的兵器。
  巫帝抛开斧柄,欺身而上。
  我掷下剩下半截的矛杆,手肘一扬,挡了他的重,转身以另一手的掌背劈正他背心处,同时送进太阳的热能。
  巫帝虽震了一震,身子却像块万斤巨岩般晃也不晃,手肘猛撞在我背心处。
  我如受雷击,口中一甜,喷出一口鲜血,凌空滚落斜坡去。
  巫帝仰天狂笑,得意之极。
  今次再遇到的巫帝,比以前人性化多了,不知是否受到公主人体影响。
  心中叫糟,因沙娜惨死而没有了爱的灵能,竟对巫帝没有半点威胁,我今次真是死定了。
  转念间滚至坡底。
  巫帝怕我逃进沙漠里,如影附形追来,我还未站起,给他飞起一脚,正中背心。
  我脑际一阵晕眩,张口喷出另一口鲜血,同时听到胭骨折裂的声音,狂痛下断线风筝般旋转着飞趺开去.俯伏到灼热的沙子里。
  我连吸收沙子热能的力量亦失去了。
  巫帝得意的狂笑声由远而近。
  就在这时,蹄声骤响。
  一声娇叱传入耳中,接着是飞雪熟悉的嘶叫。
  巫帝惊呼响起。
  我刚想到是百合及时赶来时,背心给人一把抓着,提上马背,身体早挨入了百合温暖的怀里。
  飞雪放蹄急奔。
  我心神一松,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第 二 章 万里逃亡

  当我再醒过来时,发觉仍在魔女百合的怀里,飞雪的背上。
  一骑两人,逆着大漠黑夜的寒风全速驰骋着。
  我挨在百合怀里,这个角度看上去,刚好看到百合轮廓的线条,在星夜的映托下,她的玉容美丽至令人难以相信的程度。
  整个沙漠和天上的星辰和我们共舞着。
  我涌起对沙娜惨死的悲伤,呻吟起来。
  百合把凝定前方某处,若有所思的眸子收回来,低头往我瞧来,眼中射出怜爱的神色,柔声道:“小情人!你的心中允满了悲伤,对你的身体,绝对没有半点好处。”
  我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知道!可是我的心情却没法改变过来。”
  她的美眸亮了起来浅浅一笑,仰起螓首,望进深广无尽的星空,像一个母亲向儿子循循善诱地道:“看宇宙是多么奇妙!什么是开始?什么是结束?何谓生?□谓死?谁答得上来。所以又何必为已逝去或自己根本不知道的事而悲伤?享受和百合在一起时的珍贵时刻吧,我感到自己的生命到达了尽头,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绝不多了。”
  我一震道:“不要吓我!”
  百合深情地望着大漠上壮人观止的广袤星夜,嘴角逸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油然道:“小情人啊!生生死死算那一回事!宇宙只是不断循环和重复,但每次重复都生出了变化,由盛至衰,衰而至盛,故有生必有死,你若车死亡亦惧怕,百合以后再不倾心于你了。”
  我终于被她充满智慧的“情话”,挑起了强烈的爱意,长叹道:“我可以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却不能漠视你的生死,这难道错了吗?”
  百合道:“小情人说得好!你是个很易心软的人,否则你刚才极有可能杀死巫帝。我一直在旁窥伺,直到最后一刻,才忍不住出来救你。假设你真能完全漠视生死,包括别人的,巫帝应已败于你手下。”
  我愕然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百合俯头往我望来眼睛烁着汪洋般的深情,温婉道:“你和巫帝未碰面时我已到了。”
  我奇道:“那为何不着我早点逃走,不是可避过巫帝吗?”
  百合道:“傻孩子!你今次到沙漠来,不是要和巫帝决一死战?他肯送上门来,为何要拒绝呢?只有面对挑战,你的潜能才能全面激发起来.这个险是不能不冒的。”
  我苦笑道:“杀了巫帝,不是等若也杀了公主吗?”
  百合道:“巫帝就是准了你会因此心软,所以才处处占得上风。”
  我一呆道:“你是要我连公主的生死亦不顾虑吗?”
  百合轻笑摇头,道:“我岂会迫你做违反自己意愿的事,你看着吧,百合对我的小青人最有信心。”
  我对她涌起红颜知己的深刻感觉,问道:“巫帝是否在后面追来?”
  百合望往前方,点头道:“是的!他正在后面追来,力量还不住增强,以飞雪的速度跑了两天两夜,仍未能把他甩下。”
  我骇然道:“我竟昏了两天两夜吗?”
  百合幽幽一叹道:“我已不住把爱能输进你体内,可是你心中充满对死亡深沉的悲哀,所以复元的速度非常慢。”
  我终于明白了她的用心,点头道:“我明白了!”心神完全放在紧挨着的美丽胴体上,嗅着她独有的芳香。
  那是百合花的香味。
  我的心神回到初遇她时那一刻里。
  百合笼在白纱里,像深藏在不能透视的浓雾中,如此地动人、神秘。
  想到这里,我宁洽下来,感到百合的灵能源源不绝送入体内。
  不旋踵我沉沉睡去。
  那并不真是睡眠,而只是一种最深切的松弛和休息,无思无念,但意识却清晰通透。
  当我再醒过来时,情况大变。
  飞雪逆着沙暴,背着我们两人艰苦地前进着。
  百合把她的绝世容颜紧裹在白纱里,连那对摄魄的美眸亦藏在脸幕后。
  我坐直身体,发觉复元过来,似乎比之往日更有力量。事实上每经一次危难,我的精神和力量都有长足的发展。
  风沙没头没脑迎面刮来。
  在百合的帮助下,我把头脸包扎起来,垂下脸幕,代替她策着飞雪逆风而行。我们的心灵和肉体融浑一体,再无分彼我。
  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即管和西琪一起时,亦没有这种醉人的感受,不能达致如此浓烈的境界。
  我的人灵向百合查询道:“巫帝是否追上来了。”
  百合的心灵回应道:“是的!他在我们身后约十哩许处,随时都可以赶上我们。”
  我骇然道:“他难道可跑得快过飞雪吗?”
  百合道:“在一般情况下,他的速度绝及不上飞雪,可是他却制造出这样一场风暴,使我们的速度大大减低,而他却是愈迫愈近。”
  我皱眉道:“那他为何不立即追上来,把我们杀掉,看来他的力量正在不断增强中。”
  百合在我心灵里叹道:“他正等待太阳下山的时刻,没有了太阳,你的能力将会大为逊色,他对付我们来便容易多了。”
  我咬牙道:“不若我们掉转头去找他?”
  百合叹道:“没有用的,今早我曾掉过头去寻他,可是他却远远避开了他比狐狸还要狡猾千百倍呢。”
  我默然无语,策着飞雪,两人一骑顶住不断袭来夹杂着沙粒的狂风,在沙尘浑天飞舞,暗茫茫无尽极的沙海里前进着。
  我把灵能输进飞雪体内,在这狂暴和视野迷糊的可怕世界里相依并进。
  那感觉便像一个忽然失明的人凭着感觉向前爬行着狂怒的风沙在上下四周咆哮嘶喊。
  这样的情景下,根本没有法子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我向百合询问。
  魔女百合道:“应是午后时分,我一直小心计算时间。唉!”
  我明白她这声叹息的含意,因为那等若计算我们还有多少个小时可以活着。
  忽地心中一动,起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向魔女道:“奇怪得很,巫帝既能制造这样一场遮天蔽日的风沙,早截断了我和太阳的联系,为何不快点追上来,把我们解决?”
  百合在我灵内平静地道:“我亦曾经想过这问题,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当他和我们血战时,难以分神去控制天气,所以宁愿待至没有太阳的晚上。”
  我把飞雪勒停,沉思半晌后,转头在百合凑上来的耳侧道:“假若我们两人的力量结合起来,应和巫帝相差不远,他既能控制天气,我们为何不可向他展开反击,只要他一分神,便难以再控制这些风沙,我们可先一步逃进废墟里去。”
  百合欣然道:“我们姑且一试,就算不成功,总好过坐以待毙。”
  我微笑道:“我们虽不能真个销魂,但精神的融合,不也等若做爱吗?来吧!让我们纯以精神做一次爱,挫一挫巫帝的威风。”
  我一夹飞雪,继续前进。
  百合的灵能不住涌进我体内,再由我处倒流回她体内。
  几个循环后,我们的心灵融成一体,产生出旋风般的力量,往四外延伸出去。风沙里充盈着巫帝庞大的邪力,铁壁地难以攻破或加以影响转移。
  我心中一动,把联手的心灵力量升往上空。灵觉不住往上攀升,不一会穿破了层层叠叠的烟尘云幕,接触到天上炎阳的光和热。
  我们心领神会,大量地把光和热吸纳,引往我们的肉体。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一道阳光破云而下,照在我们身上。
  那就似在一个无光的昏暗世界里,忽然一道灯光,照射在我们身上。
  更奇妙的事发生了。
  就像在绿境里云散日明的重演。
  阳光不住扩,大风沙的力量在此消彼长下,不住被削弱。
  我们的心灵同时欢呼起来。
  飞雪全身一松,放蹄疾驰。
  我们奔到那里,阳光即追到那里,天空上的乌云被破开一条长长的裂缝,蔚为奇观。
  飞雪的速度;倏地攀上顶峰,瞬间穿过了狂沙,又在万里碧空下狂驰着。
  我和百合揭开头巾脸幕,欢呼声中在光明的沙原纵情飞驰。
  我转过头去。
  百合□绝当世的俏脸发着亮光,长发在阳光照耀下闪闪生辉,随风飘舞,那种超乎尘世的美态使我差点感动得掉下泪。
  黄昏时分我们终于把巫帝甩掉。
  百合在我耳旁轻轻道:“兰特!我们必须停下来让飞雪歇息,它早透支了所有的力量,全赖你的异能挺着,再不让它休息,它会力竭而死的。”
  我吓得和百合跃下马背。
  这时波浪般起伏的沙丘,被光秃秃的沙石平原所替代。
  我们在这空广的天地缓缓而行,头顶稀稀落落地飘浮几片薄得像叶般的云彩。夕阳由左后侧射过来,把我们长长的影子嵌在荒原上。
  两只信天翁在头上吵闹着飞过为这全无生气的地方添进了少许活力。
  我浏览着四周的景色,尽避是我深情望向她时,她总以甜蜜的笑容回报,俏目闪着亮光,可人之极。
  她的美丽是无可比拟的,尤其她洞悉世情的眼神,更使人倾慕神迷。
  虽偶有因念沙娜的神伤,但在我蓄意忘记下,已淡了很多。
  要胜过巫帝,靠的只能是爱而非恨。
  飞雪精灵的眼愈来愈没有神采。
  我们不得不停了下来,坐看黑夜的来临。
  我像个小孩子般缩在百合香气四溢的芳怀里,享受着荒原的黑夜。
  明月逐渐升上中天,她金黄的色光令天梦飘香两颗明星亦要黯然失色。
  在宽广的月夜里,我生出非常奇异的感觉,那就像我们忽然缩小了。
  我们两人一畜只是一个小点。
  而整个沙石平原,甚至整片沙漠,亦只是茫茫宇宙中一个小点。
  包围着我们的天幕是无际无涯的一团漆黑。
  百合柔声道:“小情人!你是否对眼前这奇异的天地生出感触。”
  我点头道:“告诉我!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百合轻叹道:“在我比常人悠久的生命里,我也一直思索着这个问题,你亦曾看过智慧典里的描述,我们的太阳和其他以亿计的太阳,分布在这虚广的空间里,永邬地放射着光,没有什么原因,也没有什么目的。”
  我一震道:“不!一定有某种目的,只是我们不知道吧!”
  百合道:“你快到废墟了,不如直接向父神询问,或者他能给你一个答案。”我充满希望道:“你不是说他因耗尽了能量,藏了起来不说话吗?”
  百合微笑道:“他既可把力量送给我们,我自亦可把力量输给他,那他不是可答你的问题吗?”
  顿了顿,满怀感触地道:“你看看这夜空,几亿年前是这个样子,几亿年后也将是这个样子,它虽然也会有生灭变化,却非是我们短暂的生命所能目睹的。”
  我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丝毫没有变化的亿万年在这一刻的前后无限地延伸开去。
  不只是个人,甚至所有生命都是无关痛养和微不足道地发生及发展着。
  可是对人类来说,又或对我和百合来说,与巫帝的斗争确又是如此重要,尽避这广阔的宇宙毫不关人的一件琐事。
  可是对人类的荣辱,对宇宙来说,只是在永邬的阳光里有若微尘的一下跳跃。现实就像一个个的火球和巨泥块般的星体在虚空里永不停息地滚动,在无法量计的时空里循环不休,漠视着一切的发生。
  百合仰视着明月高照的苍穹,幽幽道:“每当我仰望夜空,都会感到渺小和孤独,依智慧典所说的,现在我们看到的星光,可能是亿万年前已离开那颗星体,到现在才射进我们的眼里,这是多么令人心颤的想法。”
  飞雪这时发出了一声轻嘶,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
  我伸手抚上它的大头。
  飞雪亲挚地用鼻子来嗅我的手。
  一个使我心颤的直觉升上心头!生命正离飞雪而去。
  百合叹道:“不要白费灵能了,它早耗尽了生命的能量,让它安息吧”我不能置信地搂着飞雪的脖子,热泪涌出道:“不!”
  它还未见过大黑,怎能就此死去。
  百合的秀发在沙漠冰寒的夜风里飘拂着,神情出奇地平静,却有种难言的凄迷与怆然的绝世美态,缓缓道:“即管宇宙亦有起始生灭,生命岂会例外,让它平静去吧!它已陪我走了很远的路,我和它都感到非常劳累了。”
  我心中腾起强烈不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