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师传奇
   —黄易
第 三 章 瞒天过海

  飞雪在临天明前安静地辞世。
  我们强忍悲痛,把它埋在掘出来的沙坑里,勉强收拾情怀,怆然上路。
  没有了飞雪,我们更没有把握甩脱巫帝的追踪。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们把身体藏在纱布里,盖上脸幕,携手在黄沙上疾走着。
  据百合说,以我们这样的速度,三十天内将抵达沙漠的核心──废墟。
  我把精神全集中到紧握着百合那柔软修长的玉手上,心中充盈着无尽无穷的爱意,她亦以相同的爱回报。
  那是超越了肉体的深爱,是灵魂和灵魂间最深切的爱恋。
  事实上沙漠也没有什么可使我们分心的事物,除了渺无尽极微光闪烁的地平线和无边无际的蓝天。
  黄昏后,沙石平原让位于沙砾,我们走过时,印下了薄薄的足印,晚风来时,它们将会了无痕,或者这就像生命在宇宙的情况吧!鸟迹鱼踪,过不留影。
  我有个很失落的感觉!就无论我们在这微不足道的生命舞台上演着我们认为如何轰烈的大事,宇宙仍是不屑一顾的。
  这或者是飞雪突然而来的死亡带来的深思吧。这想法使我感到悲哀茫然。
  沙砾逐渐变粗。
  当明月再升上来时,脚下踏着的已是沙石夹杂的乾爽地面。
  我有种不真实的梦幻感觉,在这浩翰无际的空间里,人都变小了。
  我们不敢停留,默默赶着路,顶着夜深的寒风,茫然向着深藏沙漠里的废墟前进。
  到天明时,前方突然被一系列的沙丘切断了。
  百合道:“这是到”魔眼”前的“迷离沙海”,占地千哩,外围处有个叫“丹旦拿”的绿洲,那是沙民最后一站,从没有人敢越过“丹旦拿”到魔眼去的。”
  我道:“巫帝会否在那里等待着我们?”
  百合微笑道:“只要我们在白天进入”丹旦拿”,还怕他什么,若他来找我们还求之不得哩!”
  我们继续走着,在没有尽头的月牙形沙丘上艰困地走着,每一步都会陷足进沙海里去。
  朝阳在东方的地平线露面,驱走了早晨侵人的寒意。
  气温不住上升着。
  沙丘连绵不绝,一直延伸至地平之外无垠的远处去。
  使人很难想像黄沙外还有其他不同面貌的地方。
  我们循着“之”字形的路线爬过一座又一座的沙丘。
  在沙漠里跑动确需很大的体能和学问,即管以我和百合超人的体质,亦要小心翼翼,不敢有失,以免消耗太多的体力。
  一座座像一个丰满美女胸脯的沙丘,内中暗含乾坤。
  它们阴阳的两面,迎风的一边斜坡十分坚硬,沙子间隙极小,结实而紧密;另一边却刚好相反,松散浮软,一踩上去便会直陷进到大腿处,把你烫伤烫熟,非常危险。
  百合小心地细察沙子的颜色,判断要走的路线,拉着我谨慎地走着。
  我们也不知多少天没有进食和喝水,全凭着超体能和充盈体内的灵能支持着,不过亦接近灯尽油枯的阶段,实在需要找个地方歇下来,补充身体的需求。
  巫帝始终是借了人的身体,那几天追我们时又耗用了大量的体能,我才不信庥会比我们好得多少。
  我们在丘脊上夜以继日地前进着。
  时间完全在静寂中溜失,只有黑夜和白昼默默无言地交替着,炎热和寒风互换。
  当我们攀上了一座差点是无法跨越的特大沙丘,后地势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沙丘外是比接近净土那著名的彩石平要大上百倍的另一彩石平原。
  一眼望去,整个平原全由色彩缤纷的石头和卵石□砌而成,大地斑驳杂乱地呈现着白、蓝、黄、紫等各种颜色。
  一座座小山丘此起彼落地散布在这五光十色的奇异世界里,教人难以相信世上竟有这么美的地方,尤其在走过了这么单调乏味的黄沙世界后。
  我和百合相视一笑,携手漫步。我们心情转佳,轻松起来。

 

 

第 四 章 妙计克敌

  次晨我们离开了色彩斑斓的大地,穿过了峡口。
  峡外又是另一番景色。
  眼前是一片乾透涸裂了的平原,除了偶有一座小丘外,就是一堆堆像给某只神手随意撒往地上的乱石,大小不一。
  我们经过一夜的养精蓄锐,再接受头顶上由烈日奔泻而下的热浪,踏足这毫无生机的大地。
  到正午时分,地平处出现了一片奇异的白色长条。
  百合喜道:“明天我们便可到达”丹旦拿”了,那白条就是到那里前有名的“盐田白域”了。”
  原来白色的是盐田。
  想不到沙漠里仍有这么多奇异的地方,以前我总以为沙漠里只有灼热的沙粒和石头。
  我们走得很小心,路线尽量隐蔽,巫帝即使守在前路,亦难以用眼睛察觉我们。
  到了盐田的外围,太阳开始下山。
  没有了太阳的掩护,我们不敢穿越这片像个白色海洋的奇异地域,找了个避风的处所,相拥而眠,板岩就成了我们的大床,月色为被褥,说不尽的快意和温馨。我从未试过和一个女人如此寸步不离地亲热着,偏又没有肉体的关系。而这美女正是充满传奇、神秘莫测的魔女百合。
  那种感觉确是曼妙无伦。
  我吻着她动人的眼睛道:“告诉我,父神究竟是什么东西?”
  魔女百合给我吻得身体似要融化,半呻吟着道:“小情人啊!不要这样?百合比你任何一个小妻子,更受不得你的引诱和挑逗,莫忘了你是我守待了数百年的恩物。”
  我怜惜地停止吻她,这时亦有点明白她为何她宁要爱情,不要生命。正如西琪觉得没有孩子的爱情是不完美的;对百合来说,没有男女肉体结合的爱情,可能根本不算爱情。
  百合再娇喘了一会,幽怨地瞅了我一眼柔声道:“这要从前代的文明说起,那是发生充满了动人心弦事情的大时代,圆球进入了城内文明和城外文明的二元发展。”
  我深吸一口气,感到自己的思域无限地扩阔起来,时空在伸延着。
  百合无限缅怀地细诉着!“大部份人被留在几十个大城市里,接受着军政府严苛的思想钳制和军法统治。城外则是废弃的村庄,受到灾变影响的变异人与在苟且求存逃避军政府追杀的叛军,以及能在条件的城外生存的种族。”
  “那些城市规模比现在任何城市都大得多,拥有我们不能梦想的高技能和可怕的武器,他们制造的飞船,能飞往比月亮更遥远的星体,从事殖民和采矿的工作。”
  我听得目定口呆。
  会飞的船,那是多么令人惊异的事,我不由想起了小矮胖为我造的皮鸟飞。
  百合幽幽一叹道:“父神的前身就这军政府内最智慧的科技大师,他成功地发展出一种拥有人工智能的奇异机器,并与它结合,变成半人半机器的庞大智脑,那是人类进化的一种可能性和梦想,直到他身上才首次成功办到。”
  我急促地喘着气,哑声问道:“父神有没有名字?”
  魔女点头道:“他叫作达加西!”
  (有关达加西的事迹,事见〈超级战士〉上下两集)百合悠然神往道:“有一天,父神离开了我们这以太阳为核心的星系,开始作虚空里的无尽之旅,也不知过了多少年月,父神收到了来自故土的讯息,知道大地上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于是赶返圆球,才发觉整个星系全被一种可怕的生物占据了,那就是巫帝和他的同类。”
  “那是一种拥有庞大精神力量的残酷生物,以屠戮其他生命为乐。他们只有仇恨而没有科技,但却可越过遥阔的时空,侵占其他星系。当父神回来时,他们正进行把所有邪恶力量集中的实验,准备搜探其他星系的生命,加以征服和屠杀。”
  我想不到巫帝竟可怕至这地步,难怪以父神的超卓,仍只能和他斗个两败俱。问道:“他们究竟是由那处来的?”
  百合深沉一叹道:“他们并非是由那处来的,而是原来就是圆球里其中的一种生命体,名字叫作”人脸毒蜘蛛”,又或“毒寡妇”。”
  我狂震道:“什么?”
  巫帝那可怖雕像立时出现在我脑海里。是的!那是一只人脸蜘蛛的形状,只不过比现实里的蜘蛛大得。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百合道:“在这宇宙里,没有事是不可能的。他们的出现,始作俑者还不是我们自以为的人类,长期的污染和奇异的放射性元素,使各种生命在人类思感之外默默地起着变化,其中进化得最厉害的就是她们那种毒蜘蛛,不但体形变大,还开始拥有思想,最后发展出比人类优胜得多精神异力,反过来把人类和所有设施彻底摧毁,人类的武器和攻击对他们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我脑中闪过一幅幅想像里的可怕情景。
  百合续道:“父神和他们展开了惊心动魄的大战,开始时父神处于完全的劣势,可是父神不断收集和研究有关他们的一切,最后反过来占了优势。于是巫帝和他的千万同类把力量集中起来,与父神进行最后决战。结果你也知道了,巫帝的同类全被歼灭,只剩下失去了肉身的巫帝潜进了地磁里,等待复仇的良机;父神的身体则化成废墟,藏在沙漠的核心处,从他的记忆里释放出生命的种子,制造出我们这一代的人类,可是斗争从未停止下来,现在已到了最后的关头,若让巫帝胜了,父神和我们都完了。”顿了顿叹道:“可能宇宙里所有生命也要完了。”
  我深吸一口气道:“为何巫帝这么害怕人类的爱,难道他们自己同类间亦没有爱吗?”
  百合道:“这或者要怪我们人类自己,巫帝他们长期在受到我们不断破坏和蹂□的自然里长大,支持着他们进化的其中一个重要原素就是仇恨和毁灭。而他们本身亦是一种孤独和以虐杀其他生物为生存之道的生物。母蛛是生物里罕有和伴侣交配后把对方吃掉的生物。所以他们根本没有爱,若让这种人类的情绪侵进他们的神经去,会破坏他们生命的因子,把他们毁灭。”
  我听得不寒而栗,吁出一口气,勉强收摄心神道:“他们既然互相憎恨,为何仍能合作起来去进行屠杀破坏?”
  百合沉声道:“仇恨是他们一切动力的来源,但他的智慧,亦使他们知道繁衍的重要性,在他们的世界里雄蛛只是附庸,真正领导的都是女性,她们都是纯功利主义的生物,巫帝就是她们里力量最庞大的母蛛,在她的领导下,所有母蛛都团结起来,进行对宇宙的征服和破坏。只凭巫帝的力量,她并不能越过遥阔的时空,否则恐怕她早把其他同类也全杀个一乾二净了。”
  巫帝原来是母的,那以后就该称“她”而不是雄性的“他”了。
  百合!“若今次人类胜了,我们将学晓前所未有的东西,从这大灾难蜕变出来的新人类,会是宇宙的新产品,那颗种子就在你身上,而父神和我只是助你成长的媒介,这正是父神经过长期的思索,构想出来的伟大计画,小情人啊!你现在明白了父神和百合的苦心吗?”
  我紧搂着她道:“百合!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
  百合道:“你还不明白吗?生命有形的部份可以死去,但无形的部份却是永存的,纵使宇宙的生灭亦不可将它毁去,所以当你壮大起来时,便可像父神般把我复活过来,也可以使父神复活过来,百合的命运,全操纵在你手里。”
  父神在他无有止极的宇宙旅航中,在无数彩云般飘着的星河里,发现其中存在着无数奇妙的生命,而他们的目的都朝着进化的大道迈进,去认识一切的起始和终灭,探索宇宙更深邃更遥远的地方,超越一切时空和想像,甚至最终超越宇宙的极限,这就是生命存在的目的使命。就算宇宙毁灭了,他们仍会守候着宇宙再生的良机,作出另一次的努力。”
  我从未想过生命竟背负着这么伟大的目的,闻言呆了起来。
  百合柔声道:“夜了!我们好好拥着睡一觉吧!明天我们会进入”丹旦拿”,巫帝定会在那里等我们。”
  次日天尚未亮,我们冒着清晨的严寒,穿越盐田。
  我们小心翼翼专拣较坚硬的盐皮才踏上去,否则会踏穿盐皮,陷足潮湿的盐皮里。
  过了盐田后,依然是沙石平原。
  两个小时后,我们转往西北的方向,穿过几座高耸的山岩,然后登上一个陡峭高峻、长着稀疏树木的山峦。
  狭窄的山道曲折盘绕,崎岖险恶,几经辛苦,最后登上了近山顶处的窄道。
  视野倏地扩阔至地平线的极处。
  一片广旷的平原展现眼前,草坪疏落地点缀着,星星点点地东一块西一簇。
  在平原近中心处有一片方圆达二十哩、长着稀疏树木的绿野,隐见帐幕和白色的房屋点缀其间,在日照下白屋闪闪生辉。
  晚霞中炊烟袅袅升起,说不出的安详和宁静。
  更远处滚滚黄沙,延伸往地平外某一似若无限的远处。
  我深吸一口气道:“丹旦拿!”
  百合握紧我的手,偎入我怀里,点头道:“这就是大漠到魔眼的最后一站,这地方又叫”强盗的窝子”,因为只有最强悍的人才能在这里生存。”
  我道:“究竟是什么把沙民吸引到这偏远的地方来呢?”
  百合道:“”丹旦拿”不但有丰富的盐矿,还盛产大漠里最优质的茶叶,在沙漠里茶叶的价值等若黄金,没有了它沙民连一天都活不了。”
  我不由想起精擅茶道的沙娜,黯然神伤。
  百合道:“我们不若在这里稍息,到下半夜才到”丹旦拿”去,那我们还有一个白天的机会可甩掉巫帝的追踪。”
  我点头答应,搂着她坐了下来道:“以巫帝的速度,追上我们实在易如反掌,所以他才会安然在”丹旦拿”等待我们,不若我们采取主动,明天便到“丹旦拿”寻他晦气,若能狠狠打击,他便可争取那空隙先他一步抵达废墟。”
  百合欣然道:“你的想法总是大胆果断,难怪你能成为人人景仰的大剑师,百合全依你的吩咐。”
  我搂紧她在脸蛋上香了一口,把目光从她诱人的高耸胸脯移开,设法去想别的事情,问道:“我曾听过有关魔眼里沙女的传说,你遇过她们没有?”
  百合点头道:“当然知道,她们是父神创造出来的第一代人类,全是女性,大多还很美丽。体能都比常人超卓,尤其沙女那美丽的领袖。所以在魔眼那么恶劣的环境里,她们仍能在沙穴里坚强地生活着,守卫父神失去了生机的身体。一粒沙子所含的水份,足可让她们活上一天。不过她们的人数正不断减少,现在只剩下十三人,巫帝的来临,不知道她们仍有多少人能幸存不死。”
  我好奇心大起,向百合印证道:“听说会不时走出魔眼,到附近掳走精壮的男子交配,以生育下一代的沙女,是否有这回事?”
  百合失笑道:“那是夸大了的说法,是由曾见到她们半裸着身体在沙漠出没的好事之徒的狂想。她们根本不能生儿育女,亦没有性欲的要求,但每到一段时期,她们会蜕变出新的身体,继续生存下去,不受肉体死亡的威胁。”
  我愕然道:“既是如此,为何她们的人数会不断减少呢?”
  百合黯然道:“没有爱的日子,小情人你知否是何等难过,所以沙女都有强烈的自杀倾向,一场沙暴亦可促使她们去寻死。”
  我骇然道:“为何会是这样的?”
  百合叹道:“那是父神的错误,为了对付巫帝,他试图利用他生物库内记忆着的资料培殖新的人类因子,制造出更强大的新人类。经过了无数的失败后,他才造出沙女来,那是一种不受感情左右的强横生命,可是他却料不到沙女因缺乏了生存的欲望,生出自毁的倾向,这活下来的十三个沙女,全赖特别强烈要保卫父神的使命感,才能活到现在。自经这次的失败后,父神再不敢尝试制造新的生命,只是把生命的种子释放出来,任由他们自然成长,那就是现在的你们和其他动植物。”
  我奇道:“那为何又有大元首、你、西琪和公主?”
  百合道:“那是父神不得已而为之的事,不过这次他小心了很多,我和西琪她们除了小小的缺陷外,已差不多等若你们了。”
  我吁出一口气,抒泄出心中的震惊,一时找不到说话。
  百合娇躯一震,指着平原道:“看!”
  我往她指着处俯视下去,只见一个小点离开了“丹旦拿”,迅速横越平原,向我们休息的那座高山奔来。
  那是巫帝。
  可以想像“她”直追出“丹旦拿”之外,仍发觉不到我们的影踪,于是憬然而悟,返回“丹旦拿”搜索我们,当仍找不到我们时,想到可能给我们愚弄了,于是再回头来找我们。
  假若我是她的话,定会守在这到“丹旦拿”必经的山道出口处,到了晚间再以她的灵觉遍搜整座大山,教我们无所遁形。
  就算我们尚未来到,只要她紧守出山之路,纵使我们有太阳的掩护,仍逃不过她的锐目,那时她可远远蹑着我们,到太阳下山时,就是我们的死期。
  百合拉着我站起来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再想办法。”
  我环目四顾。
  这山道一边是陡峭的悬崖,另一边是伸往峰顶的斜坡。
  斜坡怪石□□,要找个藏身的地方不难,但若要巫帝在夜间的搜索,却是绝无可能。不过除此亦想不到其他方法,点头答应,和她登上斜坡,躲在一堆乱石之后。
  百合低声道:“希望她不知道我们看到她走上来,一直搜往后方去,那时我们或可乘机逃进”丹旦拿”了。”
  我摇头道:“她若□是毒蛛进化而成的邪物,会比任何人都更有耐性,别忘记她结网捕食的坚毅沉稳,所以只会在虫儿必经之路耐心结网守候着,而我们就是那些虫儿。”
  百合点头同意,叹道:“可恨我们这两条小虫儿,明知她张开罗网在那里,仍不得不飞进网内去,”
  我叹道:“若有那破流仙城的皮鸟飞在就好了,我们可由山顶飞下去。不做任何多余事的巫帝,可能根本不去理会天空有什么东西飞过。”
  百合一震道:“这或者并非全无可能的。”
  我亦一震望向她,同时往她身上望去。
  百合摇头道:“还是不行,我们飞行时,地上会出现影子,休想可以瞒过巫帝。”
  我吻了她的香唇,微笑道:“你再想想。”
  百合横了我一眼,站起来道:“我明白了,你负责砍合适的树干做骨架,我则负责扎造骨架的树□,不过脱衣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再嫣然一笑道:“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真是一刻也没有虚度的。小情人啊!百合爱你。”
  我的心若被蜜糖融渗。
  大地逐渐暗沉下来,星儿开始亮了起来。
  寒风呼啸着刮过我们身处的峰尖。
  急就章的“布”鸟飞扎了起来,样子虽非常简陋,但看在我们眼中却是此刻世上最可爱的东西了。
  百合的身上只剩下贴身的亵衣,把她美丽的身段表露无遗,修长炫目的玉臂美腿暴露在空气里。
  长发在夜风里拂舞着,似欲乘风仙去。
  我身上则只有一条短裤,当然没有丝毫寒冷的感觉。
  我们伏在布鸟飞之上,不让长风把它吹走。
  巫帝应开始了她的探索,可是要搜遍整座大山,将须费她好一段时间。
  我们耐心地等待着。
  明月缓缓升上地平,挥散着金黄的色光。
  我微笑道:“为何明月会这么的美丽?”
  百合笑道:“她的美丽是从太阳借过来的,因为她反映着太阳的光线。”
  我大奇道:“什么?月亮不是自己发光的吗?”
  百合含笑摇头,再没有解释下去。
  高崖下远处的“丹旦拿”点点灯火,令人想到那里温暖的床铺。
  一切都像梦幻般地不真实。
  蓦然一股冰寒的感觉掠过我们的身体。
  巫帝终于找到我们。
  我和百合相视一笑,心灵结合起来,往巫帝的方向延伸过去,不一会把握到巫帝的存在。
  她正朝我们狂奔而来。
  尽避以她的体能,要来到峰顶也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那即是说,她若要奔回头去,也须相若的时间;而我们只要短短的片刻,就可飞下山去。
  时间飞快地流逝。
  巫帝愈迫愈近。
  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立即汗流浃背。
  百合亦生出感应,骇然道:“我们太疏忽了。”
  是的!
  我们忘记了巫帝控制天气的能力,假若她发现我们飞出崖外去,自然可轻易控制风势,把我们吹回这座山头来,甚或以旋风把我们留在空中打转,才慢慢想方法对付我们。
  我和百合脸脸相觑,互感到对方的惊惶。
  百合一咬牙道:“你一个人走吧!我留在这里对付她,教她不能分神去对付你。”
  我断然道:“不!要死就死在一块儿,那样独活有什么意义,而我会因失去了你充满了悲伤,更不是她的对手。”
  巫帝这时来到下面的山道处。
  我吩咐道:“你举起布鸟飞等着我,我要给她一记重的,教她没有余力对付我们。”
  百合担心道:“小心点!”
  我拿起她的佩剑,扑下山峰去。
  在迷茫的月色里,巫帝美丽的身形沿着斜坡迅速快攀上来,比猴子还要灵活。我两下纵跃,来到她上方十来步处,仗剑卓立,微笑道:“你终于来了,我等得很辛苦呢。”
  巫帝冷静止步,拔出腰间的剑,缓缓打量着我,沉声道:“魔女在上面干什么,她舍得只让你一个人来受死吗?”
  我仰天长笑道:“当然舍不得!”一剑迎头向她劈下去。
  心中同时向峰顶的百合送出讯息,着她听我指示,随时把力量向我传送过来,以给巫帝一个惊喜。
  “锵!”
  巫帝从容挑开我这看似全力的一击,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剑光忽盛,长河巨浪般向我攻上来。
  我正要她这样做。
  经过这些日子来和百合的朝夕相对,以及不住吸收太阳的能量,再转化为充盈着两人热恋的灵能,我的力量比以前倍数增强,足可与巫帝一较长短。
  唯一输给她的只是在后力上,远不及她悠长不竭。
  这亦是她专拣太阳下山后才来对我的原因。
  另一项输给她的就是速度。
  她迅快如鬼魅的奇异身法,教我很难捉摸她的剑路,可是当我清楚知道她是只人面毒蛛进化而来的生物后,我悟通了她移动的方式实是来自蜘蛛本能的方式。
  要知剑手对敌,必须知己知彼,才能把剑术发挥到极致。
  现在我已能大约把握到她的剑路。
  我似若狼狈地勉强挡了她几剑,一步步往上退去。
  巫帝一阵娇笑,道:“没有了太阳,原来你是那样不济的吗?”
  这时我把她引到一个倾斜度最大的斜坡,蓦地一声暴喝,迅雷击电般全力往她连劈七剑,每一剑都贯满爱能。
  “锵锵锵锵”之声不绝于耳,把呼啸的风声全掩盖过去。
  两剑每一次交击,都爆起强烈刺眼的电光,显示出两股巨力击撞产生的惊人能量,把黑夜照得忽明忽暗,情景诡异莫名。
  巫帝想不到我的力量会倏地倍增,当然会以为是百合正向我送来能量。
  她试图往左右横移闪躲,可是她的移动全落在我算计之中,无论移往哪里,他的剑总能准确地劈往她脸门,迫她举剑挡格。
  她还吃了一个大亏,因为我是居高临下,力量可以全部用尽,而她却是举剑在斜坡下挡格,用不上一半的力量。
  只要她占用的人的身体,便被迫遵守这物质上的法规。
  以往每次我和她比斗的时候,都不的不留下余力,以应付她迅若鬼魅的身法。那天她在沙中绿境和我决战时,第一件事是解决了所有座骑,就是不想被马儿限制了她的速度。
  否则她的剑术怎及得上我。
  全力猛劈七剑后,她的剑势终于乱了少许,露出一丝空隙。
  我知道这是千载一时的良机,换了在平地,怎么也不能做出这般战果。
  她的剑给我劈得偏往了左侧。
  我忙向百合送出讯息。
  我们的心灵倏地结合起来。
  无穷无尽的爱意夹在灵能里,由百合处往我送来。
  我狂喝一声,剑尖颤震,虚忽无定,似吞似吐间,像一道激电般疾射巫帝眉心处。
  剑未至,庞大无匹的爱能由剑尖透出,把她完全笼罩在内。
  巫帝浑身剧震,秀发后拂,足尖用力,往后倒跃。
  我早估到她这当然的反应,两手把剑推出,精神全集中到长剑上,长剑化作白热的长芒,以接近光的速度,激追而去。
  “叮!”
  剑尖正中巫帝眉心处。
  “辟啦啦!”
  长剑炸成碎粉。
  爆成一团耀目的光晕,把凌空下跃的巫帝的上半身完全遮盖了。
  巫帝一惨嘶,长剑脱手,断线风筝般抛跌往山道下。
  我掉头迅速往峰顶奔去。
  虽是重创了巫帝,但她明显仍有反击的力量,而我刚才劈出那七剑和最后的一刺,已是我力量的极限,再无余力乘胜追击了。
  来到峰顶,百合举着布鸟飞准备就绪,急待着我。
  我扑了过去,搂着百合完美的半□肉体。
  百合一声娇叱,跃离峰顶。
  “呼!”
  一阵长风刮来,把我们带往高崖外广阔的虚空里。
  耳际生风间,布鸟飞往“丹旦拿”的方向滑翔而去,速度不住增加。
  巫帝这时应连侦察我们的力量也没有,所以当她赶到峰顶时,可能想破她那蜘蛛脑袋,亦想不通为何我们可以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