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一担皮
   —李凉
第三十七章 血龙令

  皎洁的月光下,小仙正牵着乌玛奔来。
  距离洞穴十丈外,小仙止步道:“好了,够远了,这里大概不会有人闯来,咱们就在这里聊聊吧!”
  乌玛含情脉脉地点了下头,跟小仙一起找块石头,并肩坐了下来。
  小仙一向伶牙俐齿,好比舌剑唇枪,此刻居然不知如何向乌玛开口。
  “你怎么不说话?”乌玛转过脸来望着她。
  小仙苦笑道:“唉!我真不知道从何说起啊!”
  乌玛又把头低下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看得出。”
  “哦?"小仙一怔,急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乌玛粉颈低垂,无限委婉地道:“我……我看得出,你根本不喜欢我!”
  小仙松口气道:“原来是这个,我还以为你看出……”
  乌玛接口道:“玉小长老,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小仙强自一笑道:“乌玛姑娘,你很可爱,也很讨人喜欢,谁见了你都会喜欢你的,可是,我……唉,叫我怎么说呢?”
  乌玛泫然欲泣道:“玉小长老,你不必为难,只要亲口告诉我,说你不喜欢我,不要我,我绝不勉强你。”
  小仙叹口气道:“问题就在这里,我非常喜欢你,可是不能要你啊!”
  乌玛猛然抬起头,睁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泪汪汪地望着她问道:“为什么?是不是嫌找年纪太小?”
  小仙道:“这都不是问题呐……”
  乌玛追问道:“那是什么问题?”
  “这……”
  小仙不禁犹豫起来,不知是否应该表明自己是女扮男装。
  乌玛热泪盈眶地道:“玉小长老,你不必为难,反正我们单独相处几天,如果你决定不要我,可以把我送回去,不提亲事。我们的事就作罢了,我只希望能跟你在一起几天,就已心满意足,绝不会向你要求什么……”
  说着说着,她已泣不成声了。
  想不到这个情窦初开,早熟而多情的小不点,居然对小仙如此痴情。
  看情形,除非小仙向她证明,自己也是女儿之身,这个结是解不开啦!
  小仙终于拿定主意,执起乌玛的手,正欲捧向自己胸前,突然似有所觉,急将她顺手一带,双双扑向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几道寒光疾射而至,从她们头上射过,距离不足一尺,真是惊险万分。
  小仙霍地挺身跳起,怒喝道:“什么人,胆敢暗算我老人家。”
  黑暗中,两个壮汉现身而出,正是陈翔与老黄。
  他们暗算未能得逞,心知形藏已露,躲也躲不住,跑也跑不掉,索性豁出去了,一言不发,双双抡起钢刀就向小仙攻来。
  夜色下,小仙看出两人是汉人装束,以他们刚才发暗器的手法狠毒,及此刻攻击的怪异刀法看来,绝非正派人物。
  尤其,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冷不防就猝下毒手暗算她们,更不是什么好角色了。
  但小仙不明白,这两个家伙,好象算定了她们会来,早就守伏在这此似的,否则怎会不分青红皂白,欲以暗器置她们于死地?
  小仙无暇细想这问题。担心误伤乌玛,必须把这两个身份不明的家夥引开,是以并不急于出手,未容陈翔与老黄近身,她已拔身而起,娇躯猛射,从他们头顶上方掠过。
  哪知这两个家夥,却是老江湖,而且是回锅油条,刀势一走空,竟不回身追杀小仙,双双很有默契地向乌玛扑去。
  小仙这一着可大大的失算,未及抢救,尚未爬起的乌玛,已被陈翔与老黄以钢刀制住了。
  乌玛惊得大叫:“玉小长老,救命……”
  小仙更是惊怒交加,厉吼道:“放开她!”
  陈翔以钢刀制住乌玛,嘿然冷笑道:“原来是玉小长老,失敬失敬!”
  小仙怒形于色道:“哼,既然知道是我老人家还不赶快放手。”
  陈翔有恃无恐道:“嘿嘿,说的倒轻松,你也不问问咱们是谁,会听你的?”
  老黄接腔道:“简直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巧屁!”
  小仙投鼠忌器,只好问道:“那我就问问,你们是谁?”
  陈翔狡猾地笑道:“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小仙怒道:“他爷爷的,是你们自己要我问的,问了又故意卖关子,存心逗着我老人家玩哪?”
  陈翔哧之以鼻道:“逗你有什么好玩的,不如逗逗这小苗女儿,比逗你有趣多了!”
  小仙听出对方是以乌玛要胁她,索性直截了当道:“说吧,你们想怎样?”
  陈翔狞声道:“不想怎样,只不过想要一件东西,就看你舍不舍得割爱了!”
  小仙一听,心里已有数。明知故问道:“哦?我老人家这穷叫化子,还能有什么让你们看上眼的?”
  “当然有!"陈翔道:“譬如你们去风雷潭,带回了什么?何妨让咱们见识见识?”
  小仙强自一笑道:“风雷潭除了风就是雷,还有个潭,总搬不动它吧?”
  陈翔断喝道:“少跟老子打哈哈,咱们要的是什么,你心里明白!”
  小仙仍然装模作样道:“我又不是你们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们想要什么,真是爱说笑。”
  老黄已不耐烦道:“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咱们要的是血龙令!”
  小仙心想:“他爷爷的,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两个家夥是为血龙令而来!”
  她轻描淡写道:“原来你们想要那玩意儿呀,何不早说,简单,简单,简单之至!”
  陈翔喜形于色道:“你愿意交出来?”
  小仙道:“没问题,没问题,只是有点小问题……”
  陈翔急问道:“什么问题?”
  小仙道:“我必须知道,是你们要血龙令的,还是替别人要的?”
  陈翔断然道:“你只要把血龙令交出,其他的与你无关!”
  小仙正色道:“谁说与我无关,血龙令是南海神龙宫的信符,武林中想得到它的大有人在,而且有些人更是志在必得,如果血龙令交给了你们,再遇上别人,我交不出东西,总得交代出东西给了谁吧?”
  陈翔昂然道:“我姓陈名翔,就说给了我。”
  小仙轻蔑地道:“陈翔?没听过这号人物,谁知道陈翔是谁,还以为我是胡诌的,干脆说阿猫阿狗好啦!”
  陈翔怒问道:“你究竟交不交出来?”
  小仙不甘示弱道:“除非说出要血龙令的正主子,能够使别人信服?不再找我麻烦,否则免谈!”
  陈翔将钢刀一晃道:“你不交我就杀了她。”
  小仙冷冷一哼道:“杀了她,你们也活不成,这点我敢跟你们打赌。”
  这不是吹牛,他们相信小仙绝对能做到。
  老黄忽问道:“如果咱们说出正主子是谁,你当真交出血龙令?”
  小仙道:“那得看这个人是谁,够不够资格,拥有血龙令。”
  老黄跟陈翔交换一下眼色,振声道:“紫微宫宫主宇文奇如何?”
  小仙似笑非笑道:“是他啊,你们何不早说?”
  陈翔喜出望外,急道:“那就快把血龙令交出来吧?”
  小仙谑笑道:“你老兄还真是急性子,天还没亮,急什么,咱们总得先小人后君子,说好怎样放了那姑娘呀!”
  陈翔道:“不必担心,血龙令一到手,咱们立刻放她。”
  小仙毫不犹豫道:“好,一言为定。”
  陈翔与老黄信以为真,顿觉乐不可支,互相交换一下眼色,心照不宣,他们简直做梦也未想到,这件大功会如此不劳而获,落在了他们两人的头上。
  真他爷爷的,人要走运,连城墙都挡不住。
  小仙最擅长演戏,装模作样地,在满身挂的几只麻袋里,这只摸摸,那只摸摸,突然停止摸索,表情逼真地问道:“喂,你们说话算不算数?”
  陈翔振声道:“咱们说的话不算数,天下就没有人说话能算数了。”
  小仙暗说一声才怪,随即自麻袋里取出一节小竹筒,拿在手上晃两下道:“你们要的就是这个吧?”
  陈翔和老黄齐声问道:“这是啥玩意?”
  小仙一本正经道:“血龙令呀!”
  陈翔诧然道:“血龙令怎么是只竹筒?”
  小仙问道:“你认为它应该是怎样个长相?”
  “这……"陈翔道:“我又没见过……”
  小仙冷哼一声道:“那不就结了,你怎能说它不该是这副德性?”
  老黄趋前道:“再怎么说,血龙令是南海神龙宫的信符,绝不可能是一个小竹筒。”
  陈翔接道:“是啊,这竹筒看起来,就像叫花子随身带着,准备随时随地,做叫化子鸡用的来装胡椒粉、辣椒粉什么的?”
  小仙呵呵一笑道:“老兄,你还真说对了,这玩意正是装胡胡椒粉的呐!”
  陈翔愤声道:“那你是存心耍咱们?”
  小仙嗤之以鼻道:“真没学问,装胡椒粉的竹筒,就不能用它装别的?”
  老黄若有所悟道:“莫非血龙令,就装在这小小的竹筒里?”
  小仙反问道:“你认为血龙令应该有多大?”
  “这……"陈翔与老黄觑一怔。
  小仙又道:“让你们长个见识吧!皇帝出宫身边带的玉玺,也只有普通印章那么大,可是它仍然是玉玺。没有人能因为它太小就不用它。”
  陈翔把头一点道:“好像有点道理。”
  “当然有道理!"小仙道:“再让你们学个乖,血龙令不是普通的鸡毛令简明,任何人持有它,即可号令南海神龙宫,所以江湖中很多人想拥有它,咱们冒了生命危险,深入风雷潭把它寻获到,自然得想个最安全的地方,将它妥为收藏,如果我不说出来,谁会想到,它是藏在装胡椒粉的小竹筒里?”
  老黄不由地赞道:“妙,谁也想不到啊!”
  小仙正色道:“现在我把它取出来,你们就相信了。”
  老黄和陈翔急忙押着乌玛走近,把脸凑向竹筒。
  小仙从容不迫,拔开筒口木塞,向着他们三人,突然以掌心一拍筒底,暗用了五成真力。
  经这一拍,满满一小竹筒胡椒粉,顿时如同喷雾似地喷向三人。
  变生肘腋,陈翔和老黄皆措手不及,连受制的乌玛也不能幸免,被呛得猛打喷嚏,眼泪直流。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小仙揉身欺近,出手如电,双手并指如哉,分取陈翔和老黄前额心经穴。
  只听两声沉吟,老黄与陈翔已倒地不起,双双结伴同赴黄泉。
  小仙伸手一带,乌玛便身不由己,随她射出数丈外。
  那筒胡椒粉还真辣,呛得乌玛眼泪鼻涕猛流不已。
  小仙掏出块布为她擦拭,安慰道:“没事啦,何必哭得那么伤心。”
  乌玛连连呛咳一阵,始喘着气道:“唉呀,玉小长老,你怎么连我也……”
  小仙笑道:“我总不能先向你打招呼,或者大叫闲人闪开啊!”
  乌玛急问道:“那两个人呢?”
  小仙道:“我去看看,大概……”
  说着,已回身冲至陈翔与老黄尸体旁,查看一下,摇摇头道:“真不中用,凭你们两块料,也能出来混江湖,那我老人家真没得混了。”
  乌玛赶过来,一见两人已倒地不起,吓得直往小仙怀里钻,惊问道:“他们死了?”
  “好像是吧……"小仙心知她一半是受惊,一半也是趁机亲近,忙道:“咱们快搜查一下,看看附近还有没有人藏着。”
  乌玛虽依依不舍,但也怕万一附近还有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刚才就是一时大意,未曾料到附近藏着那两人,才险遭他们暗算啊!”
  这回小仙不敢再掉以轻心,小心翼翼地护着乌玛,向四周搜索一遍,未再发现敌踪。
  突然------
  她们发现了那处洞穴。
  这是最利于藏身的地方,她们岂能疏忽掉,立即向洞口掩近。
  小仙在前,以身掩护乌玛,贴身洞外倾听,洞内似乎毫无动静。
  哪知闪身入洞,一眼就发现,距洞口不远处,地上赫然躺着个形同全裸的苗女。
  乌玛随后跟入,吓得又紧紧搂住小仙:“啊……”
  小仙拥着她走近一看,借着从洞口射入的月光,认出竟然是莎娜。
  “是莎娜……"乌玛又惊叫起来。
  小仙急忙趋前,蹲下一按她鼻息和脉博,欣喜道:“还好,她果是被人点了穴道。”
  其实,莎娜被制住穴道时,只是不能动弹和言语,仍然保持清醒,却在眼见将遭侮辱时,把她给吓昏了。
  解穴哪难得了小仙,她立即动手为昏迷的莎娜解穴。
  他爷爷的,这回可邪门了,小仙解了半天,居然解不开来。
  要知人身共有三十六死穴,七十二麻穴,合计一百零八穴,但点穴的手法,虽大同小异,却有一些旁门左道,或奇特的独门手法,则绝非外人能够轻易解开!
  若是处置不当,轻者伤身,重则丧命。
  小仙发觉有异,即刻停止,诧异道:“他爷爷的,这是用的什么手法,居然把我老人家难倒了……”
  乌玛急道:“玉小长老,莎娜在这里,奇亚应该也在呀!”
  小仙被她一语提醒,连忙四下巡视,果然发现奇亚躲在不远的地上。
  “在这里。"她立即过去查看,结果也是被人以独门手法点了穴道,所不同的是,奇亚并非吓昏,而是点华盖穴,使他昏迷不醒。
  该死的家夥,又给她出了个难题。
  小仙沉吟了一下,急道:“乌玛姑娘,我们得赶快先把他弄回去。”
  乌玛自告奋勇道:“我回去叫人来。”
  “乌玛姑娘……”
  小仙未及阻止,乌玛已冲出洞口,飞奔而去。
  跳月大会在热闹快乐的气氛中,继续着。
  小天在眼见小仙和乌玛离去时,也想跟去,必要时好为小仙解围,却被老巫师和卡沙缠住了。
  他们急于知道,小仙和小天带着乌玛去龙头河的经过。
  尤其是老巫师只听到一半,偏来个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简直是存心吊人胃口嘛!
  小天无可奈何,只好代替小仙开讲,再从头开始,因为卡沙没有听到前半段的经过。
  他的说古本领,自比不上小仙,只是简单扼要,说出全部经过,其他细节一笔带过。
  尽管如此,已把卡沙和老巫师听得为之咋舌,惊叹不已。
  老巫师满脸惊异道:“我早已风闻,龙头河一带,有批汉人在暗中活动,想不到竟是利用诈赌,迫使那些苗人去为他们开金矿,更想不到,龙潭长生庄的主人,会是那龙老太婆!”
  小天诧然问道:“老师公知道那老太婆的来历?”
  老巫师神情肃然道:“川东神龙府,在百年前就名震天下武林了,听说龙太君有个女儿,名字不太清楚,也就是龙府神君的妹妹。当年因为爱上一个江湖人物,由于家世悬殊,遭到极力反对,愤而发誓终身不嫁。”
  小天赞道:“好,不但有情有意,还有志气。”
  老巫师接下去道:“后来她离开了神龙府,扬言要亲自调教出一位天下第一高手,但不久就不知她的去向,从此未在江湖露面,想不到多年来住在龙潭的老太婆,竟然就是她!”
  小天摸摸脑袋笑道:“我好像跟龙很有缘,自家老爸是翔龙社的老板,这趟出来先后遇上的人与事,又都跟龙有关,什么南海神龙宫、血龙令、东海狂龙、神龙府、龙老婆子……唉,最后别再来个乌龙啊!”
  卡沙忽道:“古小侠,你还忘了一个龙呐!”
  “哦?"小天问道:“什么龙?”
  卡沙笑道:“你那兄弟玉小长老呀,他即将成为库雅家的乘龙快婿呀!”
  小天一听,不由扑哧喷饭,简直啼笑皆非。
  老巫师和卡沙,却是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正在这时,乌玛一路狂叫飞奔而来。
  狂欢的苗人,如痴如醉浑然未觉。乌玛绕从大圆圈外,直奔卡沙而来,使小天猛然一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大概是小仙弄巧成拙,把这多情的小苗女惹火,事情全搞砸了吧?”
  小天霍地跳起身,迎上前急问道:“乌玛姑娘,怎么啦?”
  乌玛气急败坏道:“快,快去救人,莎娜、奇亚他们。他们------”
  卡沙惊问道:“他们怎么了?”
  乌玛受惊过度,又加上奔得上气不接下气,以致结结巴巴道:“他-------他们在……在山洞里被……被人……”
  小天最关心小仙:“玉小长老呢?”
  乌玛道:“他……他在洞里守着……”
  小天急道:“走,咱们快去看看!”
  卡沙不及详问,急忙召了几名武士,跟随着乌玛,急如星火地赶往山洞。
  当他们赶到洞穴时,小仙已为莎娜穿回上衣及短裙,以免她有伤风化。
  小天人才到洞口,已叫道:“兄弟,你没事吧?”
  小仙正好迎出来,两个人不期而遇,来了个喜相逢撞了个满怀!
  “啊!"小仙几乎撞倒,幸被小天及时扶住。
  “兄弟……"小天急问道:“你……”
  小仙愤声道:“急成那样干嘛?可惜来迟一步,我已经替她穿回衣裙,没看头啦!”
  小天心知她是借题发挥,只有报以尴尬的苦笑。
  卡沙随后跟入,向地上的莎娜一瞥,惊问道:“玉小长老,他们-------”
  小仙瞪了小天一眼,始道:“他们只是被人以独门手法点了穴道,我解了半天解不开,先把他们弄回去再说。”
  卡沙应了一声,回身出去召了几名武士进来,将莎娜和奇亚抬出洞穴。
  小天忍不住间道:“兄弟,你说他们被人以独门手法点了穴道?”
  小仙眼皮一翻道:“要不是独门的,我会解不开?”
  小天道:“那一定不是普通的独门,否则绝对难不倒你玉小长老。”
  小仙冷哼一声道:“废话!”
  小天走出洞外,又问道:“是什么人下的手?”
  小仙向不远处一指道:“他们躺在那里,大概已经赶去应征,想当阎王爷的女婿了!”
  小天道:“你没问出他们是什么人?”
  小仙谑笑道:“老相好,紫微宫的。”
  小天刚哦了一声,乌玛已奔过来。
  她原是带路的,由于来回奔得上气不接下气,反而落在了最后。
  小仙不等她开口,即道:“回去再说。”
  乌玛被她先发制人,果然不再说话,默默跟随一旁,匆匆又往回走。
  小姑娘真歹命啊,马不停蹄,简直疲于奔命。
  狂欢的族人尚不知发生事故,直到眼见他们带着昏迷的莎娜和奇亚回来,这才惊得纷纷停止歌舞,围上来一看究竟。
  突然间,整个桃花谷沉静下来,笼罩在一片惊恐和疑惑中。
  当小仙以最快的速度,简单扼要说出经过后,结论是:“他们是冲着血龙令来的!”
  小天猛然一怔道:“糟,我还没去看那我包宝贝……”
  小仙糗他道:“快去看看吧,但别再闯错门啊!”
  小天尴尬地道:“说真的,我还真怕找不到……”
  乌玛自告奋勇道:“我替古小侠带路。”
  “好极了,真多谢。"小天喜出望外,协同乌玛匆匆而去。
  乌玛是识途老马,绝不会走错,带着小天直奔那幢楼房。
  苗区居民夜不闭户,既不怕闯空门,也不怕大搬家,根本不需用锁,甚至不知那是什么玩意。
  要不然,人家大姑娘正在洗澡。小天怎会一闯就闯了进去,惹起一场窥浴风波。
  从昨夜到现在,这幢楼房无人住过,所以未点上灯。
  其实,灯对苗人来说,也是多余的,只有少数人备而不用。
  因为他们日出而作,日没而息,天一黑就全家睡了,绝不会有夜猫子,点灯干啥?
  不过小天和小仙是贵宾,又是汉人,自与苗人的生活习惯不同,卡沙特地交代,为他们准备了油灯和火石(取火之用)。
  今夜月光明亮,小天进了屋,懒得去击石火点灯,反正宝贝就藏在屋角稻草堆里,走去一摸就知在不在。
  很幸运,宝贝竟安然无悉,小天总算松了口气。
  出屋掠身而下,向守在楼下的乌玛招呼道:“没事,咱们走吧!”
  乌玛点点头,忽道:“刚才好像没见我娘,不知是不是回去了,我们多绕一点路,弯过去看看好吗?”
  小天虽急于赶回小仙她那里,但乌玛热心为他带路,不同意就太不通人情了。
  “没问题!走!”
  二人绕过山坡,其实只不过二三十丈距离,来到了乌玛的家。
  这两年来,自从桑古拉离家出走后。家里没有男人,母女俩生活较为艰苦,不得不特别节俭。
  但是怪事,当他们走近时,发现家里今夜居然点了灯。
  说不定人家以为库雅家有喜事,看乌玛跟小仙双双奔去,上门来道贺吧!
  乌玛突然有些难为情起来,窘羞道:“家里好像有客人---”
  小天笑道:“那我就在下面等你。”
  “我很快就下来。"乌玛直奔楼梯而上。
  当她推门进去一看,却为之一怔,随即喜出望外地振奋叫道:“桑古拉!”
  原来跟库雅席地对坐,正在述说出外两年来经过的,竟是离家出走的桑古拉!
  他忙不迭撑身而起,抱住迎面冲来的乌玛,惊讶道:“乌玛,你长这么大啦,简直像个小女人了。”
  乌玛突然喜极而泣道:“还说呢,你不声不响地走了,一去就是两年,丢下娘和我不管-----”
  桑古拉歉疚道:“唉,我也是不得已,还不是想出去闯闯,混好了才回来,让娘和你有面子,以后过好日子啊!”
  乌玛退后两步,向他全身上下一阵打量,问道:“噫!你穿的一身汉人服装,是不是混得很好?”
  库雅眉开眼笑道:“乌玛,你快过来看呐!你哥哥带回好多值钱的东西,我这一辈子从来没见过,眼睛都看花了。”
  乌玛过去上一看,哇噻,地上摊的布包里,尽是金光闪闪的首饰,还有不少珍珠及宝石。
  “桑古拉,她惊喜地叫道:“你真的发财啦?”
  桑古拉笑道:“这算得了什么,我在汉人地区置的田地不说,牛羊就有千头以上呐!”
  乌玛拥向库雅道:“娘,你听听,千头以上的牛羊,我们比族长还富有了。”
  桑古拉得意忘形道:“说不定我很快就是族长了。”
  乌玛一怔,回头看着他道:“桑古拉,你想当族长?”
  桑古拉自觉失言,强自一笑道:“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其实我有这么多财产,族长还比不上我呐!”
  乌玛忽道:“可是,娘告诉你没有?莎娜她……”
  桑古拉神情突然一变,正在这时,传来楼下小天的声音道:“乌玛姑娘,你好了没有?”
  “谁在叫你?”桑古拉一怔,显得有些紧张不安。
  乌玛:“是一个汉人,也算是朋友。”
  桑古拉诧然追问道:“汉人朋友?是什么人?”
  乌玛坦然道:“他叫古小天,是从风雷潭归来的英雄呐!”
  “哦?"桑古拉又是一怔,神情大变。
  乌玛莫召其妙道:“桑古拉,你怎么啦?”
  桑古拉掩饰地笑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奇怪,你怎么交上了这样的朋友?”
  乌玛道:“他们人真好,昨夜我去求他们帮忙,说出你离家两年,没有一点消息,他们就陪我去龙头河一趟找你,差一点把命都送了。”“哦!”桑古拉几乎不敢相信。
  乌玛走向窗口,向下面招呼道:“我哥哥回来了,你要不要上来见见他?”
  桑古拉急欲阻止,下面的小天已应道:“真的吗?我就上来。”
  乌玛回身振奋道:“他上来了,桑古拉,你可得当面谢谢他呀!”
  桑古拉尚未置可否,小天已推门而入。
  原来他不走楼梯,一跃而上,自比乘电梯还快。
  乌玛忙为双方介绍:“古小侠,这是我娘,这就是我哥哥桑古拉。”
  小天趋前招呼道:“大婶好,桑兄好,我叫古小天。”
  库雅以生硬汉语道:“古少爷请坐。”
  桑古拉却做贼心虚,怯生生道:“坐,坐……”
  小天笑道:“不用客气,我还有事,只是上来见见你这位倦鸟。”
  桑古拉一怔,茫然道:“倦鸟?”
  小天道:“倦鸟知返呀,你老兄离家两年,现在野够了,知道回家了,不是倦鸟吗?”
  桑古拉强自一笑道:“原来是这样,我也听汉人说过,落……落叶归根对不对?”
  “对!"小天赞道:“你老兄还很有学问嘛!”
  乌玛一旁振奋道:“古小侠,我哥哥出外两年,如今发了财才回来的啊!”
  小天这才发现,地上那包金银珠宝:“哇噻,真不是盖的哟!”
  乌玛道:“桑古拉,你可不能再去赌钱喽!”
  小天笑道,放心,仇虎一完蛋,龙头河就没地方可赌了,不过……”
  他转向桑古拉,拍拍他肩膀道:“听我的忠告,在我那兄弟玉小仙面前,千万不可提赌字,否则你这点家当不够输的。”
  桑古拉尴尬地笑道:“我不会再赌了……”
  小天笑道:“好,浪子回头金不换,恭喜你!”
  桑古拉一脸痛改前非的表情道:“谢谢,谢谢,刚才听乌玛说,你们二位为了寻找我,曾去龙头河……”
  小天置之一笑道:“说来话长,现在我得赶回会场那边去,你们今夜合家团聚,慢慢聊吧!”
  乌玛却道:“古小侠,我跟你一起去。”
  小天存心思为小仙解围,摆脱这小姑娘的纠缠,故意道:“你去也帮不上忙,陪你老哥聊聊吧,顺便把咱们去龙头河的情形告诉他。”
  乌玛不依道:“不,你们明天就要走……”
  桑古拉暗白一怔,急问道:“怎么?你们明天就要走?”
  小天道:“要看情形,总得把那一男一女救醒,不能一走了之啊?”
  桑古拉诧异道:“一男一女?”
  乌玛接道:“就是莎娜和奇亚啊!”
  “哦!"桑古拉问道:“他们怎么啦?”
  乌玛似乎有所顾忌,以苗语向桑古拉说了一阵。
  小天趁机道:“你们兄妹聊聊吧!”
  说完他就夺门而出,使乌玛来不及跟上,便一掠而下,直朝会场奔去,
  不料小仙他们已不在原地,连参加跳月大会的人也纷纷散去,各自回家,只留下一批苗人在收拾。
  小天一怔,急向一名苗人问道:“他们人呢?”
  苗人虽不懂汉语,却经过卡沙交代,知道小天会回来,于是领着他,直奔向老巫师的住处。
  进门一看小仙神情,就知她已束手无策。
  她把小天当作了出气筒:“跑到哪里去了,去这么久?是不是又走错了门?”
  小天忙道:“乌玛姑娘那位翘家的老哥,今夜突然回来啦!”
  “哦?"小仙颇觉意外:“你见到他了?”
  小天道:“就是被他留住聊了儿句,耽搁了这么久,一回来就挨官腔呀!”
  小仙转嗔为喜,笑道:“好吧,这回恕你无罪。”
  小天双手一拱道:“是,谢主隆恩。”
  卡沙过来问道:“古小侠。你刚才说,库雅的儿子桑古拉回来了?
  “是啊!"小天道:“大概这两年在外面混得不错,还带回了不少金银珠宝,抖起来啦!”
  小仙忽问道:“咱们的宝呢?”
  小天笑道:“没问题,它们乖得很,没有乱跑。”
  小仙唏嘘一声道:“哥们儿儿,我已经没辙了,看看这正字商标的少林高手,能不能解开他们的穴道吧!”
  小天点点头,走近并排躺在地板上的一男一女,蹲下先探探他们鼻息,再按按腕脉。
  他皱起眉头:“奇怪,这男的是被点了华盖穴,南通背后录台穴,且上璇玑、下膻中均被封住,如同屏障,使为他解穴的真力无法通过,这种点穴的独门手法,确是罕见,难怪不易解开。”
  小仙微微点头道:“喔,英雄所见略同,女的呢?”
  小天道:“女的就更怪了,分明点的是麻、哑两穴,却找不出部位,更怪的是,她的脉象正常,昏穴并未受制,为何会昏迷不醒!”
  小仙眼皮一翻道:“你问我,我问谁?”
  小天沉吟一下道:“有一法倒可以试试,或能使这女的清醒过来,只是……”
  小仙急问道:“只是什么呀?”
  小天向她轻声道:“男女授受不亲呀!”
  小仙道:“那怎么办?”
  小天又轻声道:“只有你来动手……”
  小仙一怔道:“什么?难道我就……”
  她一时也把自己当成了男的。
  小天随机应变道:“兄弟,你家学渊博,逍遥庄的独门武功,或能派上用场,此刻救人要紧,顾不得男女之嫌,你就试试吧!”
  小仙犹豫一下道:“如何着手?”
  小天故作神秘道:“兄弟,请附耳过来。”
  小仙只好附耳过去,听他面授机宜。
  听毕,她不禁面红耳赤道:“管用吗?”
  小天耸耸肩道:“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我已江郎才尽,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
  小仙迟疑片刻,始道:“好吧,你们先回避一下。”
  小天吆吃喝道:“各位,清场啦,请到外边去吧!”
  其实,在场的只有他,卡沙和老巫师三人而已。
  等他们人出了屋外,小仙便开始了。
  小天的面授机宜,不过是普通的推宫过穴手法而已,只要是练武之人大多数都会。
  但部位却在胸前,且必需解开上衣,是以要男宾止步,谢绝参观。
  小仙这位男宾却例外,因为她是仿冒品。
  小仙为莎娜解开上衣,使丰满挺实的双峰裸露出来,摆出一副炫耀的姿态。
  此刻与洞穴不同,一旁燃着两支松油火把,火光照耀下,莎娜得天独厚的半裸裸体,确是极为诱人。
  连小仙看在眼里,也不禁为之心动。
  小仙跨上莎娜两腿之上,以双手拇指紧压她乳房下方,各四指伸向乳侧,然后用力向上推动。
  就是如此简单的动作,连续不断地重复做着,目的不过是帮助她胸部气血畅通而已。
  这种简单的推拿,随便找个按摩的瞎子,也足以胜任愉快,响当当的顽丐玉小长老,居然大才小用,简直有失身份。
  但此时此地,除了她能就地取材,派上用场之外,谁能担此任?
  当然,自告奋勇的大有人在,连小天恐怕也不例外,只可惜谁也轮不到。
  不消片刻,莎娜果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仙喜出望外,忙停止推拿,匆匆为她穿回上衣,欣然问道:“姑娘,你醒过来啦!”
  莎娜虽不懂汉语,但认出眼前是小仙,惊恐之情已不复存在,可是,她无法出声,只能泪如泉涌,表示受了莫大的惊骇和委屈。
  小仙忙向屋外叫道:“你们快进来吧,她醒啦!”
  外面的三人立即推开涌入,小天趋前振奋道:“兄弟,真的管用吧?”
  小仙揉揉鼻子道:“回去我可以看按摩院了。”
  小天强自一笑,趋前看了看莎娜,失望道:“咦?穴道还是未解开呀!”
  小仙趁机道:“大概是我功力不够,得换你试试才行。”
  小天忙道:“不不不,我不行------”
  小仙得理不饶人,谑笑道:“有什么不行,救人要紧,顾不得男女之嫌,这是你自己说的,何况,你已经看过----”
  小天顿时面红耳赤,窘迫万状道:“兄弟,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向你宣言投降,这总成了吧?”
  小仙还想孙损他几句,幸好卡沙已在用苗语,向莎娜问着话了。
  可是,莎娜只能睁着眼睛流泪,连哭声都发不出。
  小仙不禁愤声道:“他爷爷的,我真不相信,那两个不堪一击的家夥,会用如此怪异的点穴手法。”
  小天若有所悟道:“会不会除了他们之外,另外还有其他人?”
  卡沙接口道:“我已派人严加防范,各处搜索了。”
  小仙和小天互望一眼,心照不宣。
  他们有着同样的想法,如果真有高手潜入桃花谷,凭那些苗族武士有个屁用,当然,为了不使卡沙面子难堪,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一直找不到机会说话的老巫师,这时憋不住问道:“玉小长老,古小侠,他们有没有危险?”
  小仙望着小天,等他发表意见。
  小天沉吟一下道:“看情形,目前还不至于,不过,如果十二个时辰解不穴道,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老巫师忽道:“有一个人,或许能解开……”
  小天和小仙不约而同问道:“谁?”
  老巫师郑重道:“龙老太婆!”
  小仙和小天又同声道:“她?”
  老巫师微微颔首道:“传说神龙府的绝世武学龙氏七绝,虽然名为七绝,实际上几乎是包罗万象,集天下各派武学精华之大成,所以据我看,龙老太婆必定能解开他们二人的穴道。”
  小天面有难色道:“这时候去向她求助,恐怕不太适合吧!万一碰了个钉子,那多没面子。”
  小仙也不同意道:“是啊,咱们跟她订了一年之约,到时候以万相俱灭跟龙氏七绝一决高下,才一天不到,就去向她求助,简直是打自己耳光嘛!”
  老巫师沮然道:“除她之外,在苗疆要找个精于解穴的人,恐怕比登天还难了。”
  小天沉思之下,忽道:“兄弟,你快去看看那本万用宝鉴上有解穴的记载。”
  小仙叫道:“他爷爷的,我真是急糊涂了,竟然忘了它。”
  随即从麻袋里,取出那本万用宝鉴。
  根据内页目录,很快就翻寻出武林各派独门点穴篇。
  “有了!"小仙振奋道:“哥们儿,你刚才是说,华盖穴被点,但贯通背后灵台穴对不对?”
  小天点点头,补充道:“还有,上璇玑,下膻腥中均被封住,如同屏障,使外来真力无法通过。”
  小仙道:“好,让我来查查看-----”
  可是,她一气翻阅了七八页,从头至尾,将密密麻麻的点穴篇全部翻完,竟未发现任何门派的点穴手法,跟小天所说的情况相符,甚至没有类似的现象。
  小仙不禁失望道:“怪了,没有呀!”
  小天亦觉诧异道:“哦?根据他们的脉象,我的判断不会错呀,除非……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出手之人,以两种以上不同的手法合而为一,才会有这种现象。”
  小仙望老巫师道:“那老师公说对了,要会多种武功和点穴手法的人,才能解开他们的穴道喽!”
  老巫师道:“所以我认为,要救他们二人,只有求助龙老太婆了。”
  小仙想了想道:“哥们儿,你怎么说?”
  小天耸耸肩,不置可否地道:“兄弟,我没意见,一切听你的。”
  小仙当机立断道:“好,救人如救火,咱们立即带他们去龙潭。”
  小天急道:“还带他们一起去?”
  小仙道:“不带他们去,还想要龙老太婆出诊?古大少爷,别忘了咱们现在是有求于人,你少臭美吧!”
  小天顿时哑口无言。
  卡沙和老巫师更无异议,于是决定由小仙和小天,负责把莎娜和奇亚带往龙潭。
  好在交通工具不成问题,他们有现成的专机-------那两头巨鹰。
  龙潭经过一番天翻地复,恢复了它的宁静。
  当两头巨鹰降落长生庄外时,己是深夜。
  小天从鹰背上,抱下了昏迷不醒的奇亚,将她平放地下后,两个人才开始商量起来。
  小仙忽问道:“哥们儿,你说我们是来硬的,还是来软的?”
  小天强自一笑道:“兄弟,你真爱说笑,有求于人,还能来硬的?霸王硬上弓哪?”
  小仙揉揉鼻子道:“不是哪,我是怕那老太婆,吃硬不吃软呀!”
  小天又是一声憋笑道:“尤论她吃哪一套,我都有办法,就怕她是软硬不吃。”
  小仙问道:“那你倒说说看,如果她喜欢吃软的呢?”
  “那很简单。"小天不假思索道:“咱们可以用苦肉计,就说他们家有八十岁名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瞎了眼又瘸了腿满身七十二种病的老母,就无人侍候汤药了。"'
  小仙眼皮一翻道:“这个人家已经用过八百遍,你是八百零一个用它的。”
  小天笑道:“那八百次老太婆都不在场,没听过也许这是第一次,听了会痛哭流涕,动了同情之心……”
  小仙接道:“如果我是龙老太婆,你猜我会怎么说?”
  小天怔怔地问道:“你怎么说?”
  “我呀!我会说……"小仙憋着嗓门道:“孩子,你真有同情心,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他们死了没关系,你就替他们行孝道,侍候汤药吧!”
  小天愤声道:“我又不是孝子孝孙,凭什么要……再说他们根本没有个八十岁的老母!”
  小仙呵呵笑道:“那不就结了吧?龙老太婆也不说她跟这一对男女非亲非故,凭什么要救他们?”
  “这……"小天迟疑了一下道:“那就来硬的!”
  小仙道:“我就是这个主意,不过,硬的你打算怎样来?”
  她居然很会用心机,用硬的分明是她先提的,反而套在了小天头上。
  斗心机,男人永远斗不过女人,小天竟傻呼呼地道:“就像今晨一样,硬闯!”
  小仙用力一拍他肩膀道:“好主意,哥们儿,你去砸门,我在这里守着他们。”
  小天一怔,终于醒悟过来了,“兄弟,你太不够意思了吧?原来是要我一个人去受苦受难,碰那老太婆的钉子。”
  小仙急辩道:“不是啦,哥们儿,你不知道,同性相斥,异性相吸,你见了老太婆比较好说话……”
  小天啼笑皆非道:“什么?你还要我吸引那老太婆,我又不是午夜牛郎!”
  小仙谑笑道:“客串一次也无伤大雅-------”“雅你个头!"小天斥道:“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反正她又不知道你是女扮男装。”
  小仙赌气道:“好嘛,好嘛,我去就去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说完,就大步向前走去。
  小天追上去,拦住她道:“兄弟,我是跟你闹着玩的,别认真嘛!”
  小仙怒声道:“人命关天,你还闹着玩?”
  他们大吼大叫,忘了置身在何处,值此夜深人静,长生庄的人要不被惊动,不是聋子,就是睡死了。
  小天未及分辩,几条人影已疾掠而至,将他们包围。
  可是,当这些守夜的人,发现是他们时,一个个全惊得呆若木鸡。
  小仙揉揉鼻子道:“看来不用硬的也不行啦!”
  小天道:“兄弟,咱们还是先礼后兵吧!”
  “好。"小仙挺身上前:“各位父老、兄弟、姐妹们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三年没见面了。”
  闻声赶来的七八人,正好男女老少皆有。
  其中年约六旬的秃头长发老者,双手一拱道:“二位跟敝主人龙婆婆,相约在明年中秋,为何去而复返?”
  小仙笑道:“咱们想念她,所以等不及到明年,提前又来啦!”
  老者正色道:“很抱歉,敝主人在一年之内,谢绝任何访客,二位枉驾,请速回吧!”
  小仙笑容顿失,冷声道:“如果咱们非见她不可呢?”
  老者断然道:“那咱们只好失礼挡驾了。”
  小仙转向小天道:“哥们儿,你听见了吗?”
  小天点点头道:“听得一清二楚。”
  小仙再转向老者道:“老头儿,咱们知道你吃老太婆一口饭,混日子也不容易,一切得听人家的,所以不想为难你,要真说挡驾嘛!凭你们这几块料,老实说还真不够瞧的,所以嘛,你最好通报一下,见不见由老太婆自己决定。
  如此一来,就算咱们把龙潭闹翻了天,也跟你们无关,你说是不是呀?”
  老者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最后仍然是摇头道:“不行,敝主人已有交代,任何人不敢惊扰她老人家!”
  小仙又转向小天问道:“哥们儿,你怎么说?”
  小天道:“看来你说对了,他们牙口很好,不喜欢吃软的。”
  小仙怒哼一声道:“好,既然你们敬酒不吃,要吃罚酒,那就怪不得咱们了。”
  七八名男女一听,惊得不由地向后一退。
  他们不但听说,小天和小仙进近数月来,将江湖中一批批难惹难缠的人物,修理得灰头土脸。
  他们更亲眼目睹,小天在长生庄施展的骇人神功,以及虎穴全军覆没。
  此刻凭他们几块料,那真不够瞧的。
  小仙眼光一扫,笑道:“怎么啦?不是说要挡驾吗?还没动手就打退堂鼓啦!”
  老者已取出一支小铜笛,放在口上一吹,声如龙吟,划破了静夜。
  顿时,四面八方人影幢幢,涌现出将近百人,使得原先的七八十名男女,声势为之一壮。
  老者振声道:“二位若再不离去,就休怪咱们失礼了。”
  小仙不屑道:“哼,别以为多来几个人你的嗓门就变粗了,告诉你,老头儿,今夜咱们非见老太婆不可,谁不怕死就尽管阻挡!”
  老者连连冷哼,正待挥众冲杀,突然-------
  只见长生庄庄院正门大开,迅速奔出十几名手提素色灯笼的少女,后面一乘软轿,由四名壮汉抬着飞奔而来。
  小仙和小天一眼就认出,端坐在软轿里,手持龙头拐杖的老妇,赫然正是拒不见客的龙婆婆。
  老者一见龙婆婆亲自出马,急忙打出手势,示意大家按兵不动,严阵以待。
  十几名少女奔近,即时分向两旁散开,让软轿直趋小仙和小天面前。
  龙婆婆未等轿停,已霍地挺身而起,射向小仙和小大前面,怒形于色道:“小娃儿,你们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小仙灵机一动道:“老太婆,你少在那里装腔作势了,有人已经识破,你根本不是川东神龙府的人。”
  龙婆婆一怔,怒问道:“谁说的?”
  小仙揉揉鼻子道:“那你就别管了,反正人家对神龙府的底细了如指掌,他告诉我说,龙太君的女儿,早就死于非命了,所以劝咱们明年不必白跑一趟苗疆,因为你是冒牌货!”
  龙婆婆气得哇哇大叫道:“说,那个人还说了些什么?”
  小仙道:“说了很多呐,譬如说,龙太君的女儿,当年爱上一个江湖无名小卒……唉,这些人家的隐私,何必说出来,反正一句话,咱们有些不太相信,所以今夜特地赶来求证。”
  龙婆婆不解道:“求证?”
  “是啊!"小仙若有其事地道:“要证实你不是冒牌货,咱们明年才值得一来,否则岂不是白跑了。”
  龙婆婆信以为真,问道:“怎样求证?”
  小天心知小仙又在耍花样了,不便插嘴,一旁保持沉默,让她一个人唱独脚戏。
  小仙表情逼真道:“很简单,他让咱们带来两个人,一男一女,以罕见的独门手法,点了他们的穴道,要考考你,看你能不能解得开,是真是假就明白了。”
  小天这时才恍然大悟,小仙是在用激将法,这比低声下气向老太婆求助,简直高明太多了。
  他姥姥的,这个鬼精灵,谁想不服她都不行。
  龙婆波果然中计,沉声问道:“如果证明老身不是冒牌货呢?”
  小仙暗喜,不假思索道,"明年中秋,咱们准时来祝寿,并且领教龙氏七绝!”
  龙婆婆怒声道:“不行!”
  小仙心里一惊,急问道:“不行,那你还要怎样?”
  龙婆婆脸色一沉道:“把那个胡说八道的家夥,给我交出来!”
  小仙笑道:“这个你放心,如果他是存心叫咱们冤枉,就算你不追究,咱们也饶不了他,非跟他算帐不可。”
  龙婆婆即道:“好,让老身先看看,那两个人是被什么手法点了穴道”
  小仙喜出望外,忙不迭带着龙婆婆,来至躺在地上的莎娜和奇亚身边
  龙婆婆并不急于查看这一男一女,似为那一双巨鹰所吸引,诧然问道:这两头巨鹰-----”
  小仙接口道:“奶妈抱孩子,人家的呐,临时借用一下,用完了就得归还!”
  龙婆婆道:“能驯服这两头巨鹰之人,必定大有来头,是不是那胡说八道的家夥?”
  小仙状至不屑道:“他呀,门儿都没有!”
  龙婆婆不再追问,趋前蹲下,先查看一下莎娜,按了片刻脉博,再转身查看奇亚。
  小仙和小天站在一旁,暗中交换一下眼色,心照不宣,全神贯注看着龙老太婆的一举一动。
  倏而,龙婆婆站起身道:“这确实是罕见的独特点穴手法,当今武林中,能解开的人恐怕不多。”
  小仙急问道:“你也解不开?”
  龙婆婆冷哼一声道:“如果能难住老身,我就真成了冒牌货了。”
  小仙心花怒放,振奋道:“别光说不练,你快解呀!”
  龙婆婆从容不迫道:“急什么,你们退出三丈之外,不许偷看,想偷学门儿都没有。”
  小仙和小天唯命是从,立即转身走出三丈以外。
  趁着龙婆婆在动手解穴道,小天问声道:“兄弟,待会儿咱们怎样脱身?”
  小仙早已胸有成竹,谑笑一下,向小天附耳面授机宜一番。
  哪消片刻,便听龙婆婆招呼道:“两个小娃儿,过来吧!”
  小天和小仙一回身,果见莎娜和奇亚穴道已解,站起身互相紧紧拥抱,喜极而泣,恍如隔世。
  龙婆婆等他们一奔近,便笑问道:“老身可是冒牌货?”
  小仙笑道:“如假包换。”
  小天道:“明年中秋,咱们一定来祝寿。”
  龙婆婆却道:“那是明年的事,现在我要……”
  冷不防小仙突施大旋掌,使龙婆婆措手不及,急向后暴退两丈,怒喝道:“小娃儿,你……”
  说时迟,那时快,小仙和小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别拖了莎娜和奇亚,立即跳上鹰背。
  “走!”
  疾喝声中,两头巨鹰振翅飞起,扑起强劲巨风,使惊怒交加扑来的龙婆婆被逼退,无法接近他们。
  巨鹰迅速升空,传来小仙的笑声:“老太婆,谢啦,咱们明明天中秋见。”
  龙婆婆欲阻不及,气得只有连连跺脚,以龙火拐杖指向大空破口大骂。
  遇上玉小仙,她只有认了!

 

 

第三十八章 无情楼主

  专机降落时,卡沙的住屋前巳聚集了不少人,包括心焦如焚的乌玛。
  大家一涌而上,而莎娜和奇亚安然无羔,无不欣喜若狂,尤其是莎娜及奇亚的家人。
  卡沙急问道:“玉小长老,古小侠,问他们了吗?”
  小天苦笑道:“他们说的我们不懂,我们说的他们也不懂。”
  小仙道:“卡沙族长,你快问问他们,是被什么人点了穴道的呀!”
  卡沙刚向莎娜和奇亚问了几句,突见乌玛掩面哭奔而去。
  小仙诧异道:“她怎么了?”
  卡沙愤声道:“莎娜说,突袭他们的一共有四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乌玛翘家的哥哥桑古拉!”
  小天突有所悟叫道:“糟了,兄弟,快去看宝贝。”
  小仙也情知不妙,想不到乌玛翘家的老哥,竟跟那两个家伙是一丘之貉。
  当他们赶回那幢楼房时,只见已是满屋凌乱,显然遭人闯空门,侵入大肆搜索过。
  果然不出所料,藏在干草堆里的宝贝,早已不翼而飞。
  这一惊非同小可,小天急道:“兄弟,咱们赶快去乌玛家。”
  可是,当他们急急赶来时,只见库雅和乌玛抱头痛泣,桑古拉己不知去向。
  小仙急问道:“乌玛姑娘,你哥哥呢?”
  乌玛泣不成声道:“他,他走了……”
  小仙无暇安慰她,急向小天道:“哥们儿,他们东西得手了,一定急于逃离苗区,咱们只乘专机空中拦截,否则追不上。”
  小天把头一点,便和小仙夺门而出,直奔卡沙的住处,因为他们的专机,两头巨鹰还停在那里待命。
  卡沙已将详细经过问明白,一见小仙和小天飞奔而来,急忙迎上前去问道:“东西呢?”
  小天气急败坏道:“被那败家子盗走了。”
  卡沙道:“我刚才问了莎娜,桑古拉今夜带了三个汉人来,好象就是为了对付你们,和夺取那包东西。”
  小仙急切道:“我们先去追回东西再说-----”
  话犹未了,她已跳上了鹰背。
  小天哪敢怠慢,一上鹰背,即双双升空飞去。
  卡沙当即发号施令,召集所有武士,分头追赶桑古拉。
  地面哪及得上空中搜索,两头巨鹰飞临山区上空,不久便发现有人追杀。
  被追杀的人,背上背个大布包,竟然就是桑古拉。
  前面已是一处悬崖,桑古拉无路可逃,不禁大吃一惊。
  后面紧追不舍的邱武,却狂笑道:“小桑,这个看你要往哪里逃,哈哈哈……”
  桑古拉猛然回身,把心一横道:“师父,你再逼近,我就连东西一起跳下悬崖,让你永远得不到它。”
  邱武果然止步道:“千万使不得,小桑,只要你把那包东西交给我,我保证饶你不死。”
  桑古拉愤声道:“哼,刚才要不是我闪避得快,用你交给我准备伺机向那两个小鬼下手的毒针喷筒,阻了你一阻,恐怕已经遭了你毒手。师父,我父亲为了救你而丧命,而我又敬你如父,你竟然……未免太心狠手辣了。”
  邱武叹了口气:“这不能怪我,我也是奉命行事,怕你泄露出去啊!”
  桑古拉冷冷一哼道:“现在你饶我不死就不怕了?”
  邱武呐呐道:“这……”
  桑古拉恨声道:“师父,你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了,只怪我自已,不该好赌,更不该去投奔你,现在我已经后悔莫及,但我绝不会让你得到这包东西,哈哈……”
  “小桑……”
  邱武欲阻不及,桑古拉已转身冲向悬崖,纵身就往下跳。
  说时迟,那时快,干钧一发之际,一头巨鹰敛翼俯冲而下。
  鹰背上的小天,及时伸手拦腰一把抱住了下坠的桑古拉,随即巨鹰又振翅冲飞而起。
  而一只驮着小仙的巨鹰,却在同时扑向惊惶失措的邱武。
  邱武挥刀连斩,却斩不断巨腾坚如钢铁的利爪。
  小仙懒得亲自动手,拍拍巨鹰道:“大家伙,小心点啊,这名小子会歪门邪道的点穴手法呐!”
  邱武一直退向悬崖边缘,已无路可退,正像桑古拉刚才的情况一样,惊怒交加道:“玉小仙,你要逼老夫跌下去?”
  小仙谑笑道:“哦!连名带姓都知道,好象跟我很熟嘛,可是,我老人家怎么不认识你?”
  邱武愤声道:“我们素未谋面,你自然不认识我!”
  小仙仍然笑嘻嘻道:“怪了,你又怎会认识我老人家?这是不公平的。”
  邱武道:“你穿的那一身衣服,就是招牌,谁见了都能认出是你。”
  小仙哦了一声,又笑道:“这么说,你老小子是冲着我老人家来的喽?”
  邱武恨声道:“不必多问,反正我已立下军令状,这次夺不到血龙令,就难逃一死,我跟你拼了!”
  他己情急拼命,奋不顾身抡刀反扑。
  但巨鹰双翅一振,一阵强大风力,又将他逼退。
  “啊……”
  惊呼声中,邱武一脚踏在滑动的滚石上,顿时仰面倒栽,身不由已地跌出悬崖,直向下坠。
  小仙欲救不及,其实,她根本未打算救。
  空中传来小天的笑声:“兄弟,我这里是人赃俱获,你可以起飞,回去啦!”
  小仙应了一声,拍拍巨鹰道:“大家伙,你干得不错,这里没戏唱了,回去吧!”
  飞呀!飞呀--------
  当他们的专机,降落在卡沙族长官邸时,只有坐镇的卡沙和老巫师两人迎了出来。
  这时,分头追寻的武士们,大概还在疲于奔命呐!
  卡沙一见小天带回了桑古拉,振奋道:“古小侠,那包东西------”
  小天提起布包笑道:“人赃俱获,而且杠上开花。”
  桑古拉跳崖时早已吓昏,小天一松手,他便倒在地上了。
  小仙趋前道:“卡沙族长,打狗看主人面,这小子虽然不学好,总算没有大恶,只不过是遇人不淑,误入歧途而已,可否看在乌玛姑娘份上,从轻发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卡沙不置可否道:“玉小长老要替他说情?”
  小仙道:“要不是他拼了命,护住那包东西,恐怕早已被人带着离开苗区了,所以,我认为不妨将功折罪,相信今后他一定会重新做人了。”
  卡沙沉吟一下道:“好,我照玉小长老的意思做就是。”
  小仙欣然道:“谢了,我还有点私事,暂时失陪。”
  小天急问道:“兄弟,你要去哪里?。
  小仙向他耳语几句,便掠身而去。
  老巫师不禁诧异问道:“古小侠,玉小长老去做什么?”
  小天道:“安慰乌玛姑娘,并且向她告别呀!”
  老巫师微微摇着头道:“乌玛姑娘恐怕不会放玉小长老走的。”
  小天笑道:“那就看她的了,不过,我那兄弟神通广大,没有事能难得住她的。”
  卡沙依依不舍道:“古小侠,你们真的今夜就要走,不能多留几天?”
  小天唏嘘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实在有很多事要去办,不能再耽搁了,好在咱们跟龙老太婆有约,明年中秋还要来一趟,不是又可以见面了。”
  老巫师好奇道,"你们怎么使那老婆子,答应替奇亚他们解穴的?”
  于是,小天便将小仙以激将法,骗得龙婆婆当场解穴的情形,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卡沙听毕,笑得前仰后合,老巫师却担心道:“古小侠,龙老太婆上了这个当,一定非常愤怒,万一途中找你们的麻烦-----”
  小天笑道:“咱们有专机,她要找咱们麻烦,可先得学会了飞才行啊!”
  就在三人相对大笑中,遥见小仙和乌玛飞奔而来,两人手牵手,春风满面地笑着,好不亲热呀!
  小天见状,不由地暗自一怔,急忙迎上前去,诧然问道:“兄弟,你们……”
  小仙轻声道:“我已经告诉她了,而且她保证永远替你我保守这个秘密。”
  小天望望乌玛道:“她相信?”
  小仙道:“我当然提出了证明?”
  小天追问道:“怎样证明?”
  小仙羞愤交迸道:“讨厌,你有完没完?”
  小天若有所悟地笑了起来:“是是是,我不该问的,这是你们之间的秘密。”
  乌玛也笑道:“玉小长老,等你有一天……"一见卡沙和老巫师走来,忙改口道:“那时我就不用守密了吧?”
  卡沙接口问道:“什么秘密?”
  小仙忙加掩饰道:“没有啦,我说下次来,送她一件好礼物。”
  卡沙道:“你们送她的最好礼物,就是替她找回了她的哥哥桑古拉。”
  乌玛急问道:“卡沙族长,我哥哥……”
  卡沙笑道:“等他醒过来,我问他几句话,你就可以带他回家了。”
  乌玛喜出望外道:“谢谢族长,谢谢族长!”
  小天急问道:“兄弟,如果你们没有什么要紧话,咱们该起程啦!”
  小仙向乌玛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咱们也就不必再唱一段十八里相送了吧?”
  乌玛笑了笑,心照不宣。
  于是,他们依依不舍地告别了。
  小天和小仙跳上了巨鹰,展翅飞起。
  峰顶的卡沙,大力地点着头,小天他们终于不再留恋,朝四川的方向飞去,留下卡沙、老巫师和乌玛,在高山上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天际远处。
  丐帮,苗疆分舵舵口的那栋石屋。
  此时,屋内人声喧腾,那是充满无限欢愉和喜悦的笑闹声。
  丐帮弟子正热烈庆祝他们的小长老协同古少爷两人,自苗疆内陆平安无事地归来。
  更让人兴奋的是,他们还寻获失踪数十年,南海神龙宫权力象征的信符血龙令、以及神龙宫老宫主符志文的尸骨,不但揭开一件武林谜案,同时完成已故长老林智奇的遗愿。
  这件震撼武林的大事,丐帮上下的好消息,即刻被丐帮弟子,以快马传讯君山总舵及各地分舵。
  同时,丐帮更派遣专人,将消息送往北地翔龙社总堂口,专程同翔龙社魁首古天宇夫妇俩报喜。
  如今,小仙恢复昔日的狂野和旷达,和小天跟丐帮的弟子混成一堆,喝酒吃肉,不醉不休。
  小仙三缸老酒下肚,已是醉态可搁地开讲,转诉她和小天如何闯进风雷潭,及大闹龙潭虎穴。
  只见她右手抓着鸡腿,左手把住酒坛,右脚伸上所坐的板凳,有如说书般,唱作俱佳地描述着种种精彩片段,说到入神处,她还不忘挥着鸡腿,比划两招,以加强临场感。
  笑声、惊叹声、佩服赞美声,声声入耳。
  小仙毫不害燥地描述那两个上天人地,无所不能,无所畏俱的英雄人物,经过她生动逼真地诉说,她和小天的形象,被她不客气的神化。
  说她是结了疤,忘了痛那种人,一点也不为过,即使小仙毫不隐瞒,仔细解说自己和小天如何受伤,如何狼狈,她仍是满面春风,兴高采烈,使得听说书的丐众叫化们,不但不以为自家小长老狼狈,反而认为她有种,英雄!
  小天和其他叫化们混坐一起,含笑看着小仙传神的表演,不时还在一旁补充说明,随着小仙高低有致,抑扬顿挫的声音,他再次神游回风雷潭,往事历历如绘,再度一幕幕闪过他的脑海。
  那些由他们二人的血和汗交织而成的回忆,已没有痛苦,只有令人刻骨铭心,一生难忘的铭永------
  夜,还长。
  酒,未醉。
  笑声依旧。
  众叫化因高兴而狂欢,因狂欢而痴迷,因痴迷而沉醉,毕竟,自丐帮开帮以来,从未有人创造如此具有历史价值的光荣时刻,而缔造这项奇迹的人,是他们人人爱戴的小长老。
  醉了,都醉了,连石屋都未曾发现天已大亮,仍然沉睡未醒。
  只有小仙和小天两人,在第一声鹰啼传出时,立刻清醒过来,同时双双腾身射向屋外。
  他们两人四目交接,在清冷的晨风中,相互微微一笑,小天深吸口冷冽的空气,打破沉寂道:“入秋啦!”
  小仙环顾四周,处处可见拓黄的落叶,在薄薄的晨雾中无助地翻滚。
  她轻谓道:“好快,上回咱们来这儿时,树还是绿的,如今都已经开始落叶……”
  小天淡笑道:“江湖岁月催人老,说得一点也不夸张。”
  小仙点点头,她在江湖岁月的历练下,或许,还不足以称老,但是,她已自深深体会,自己比刚出道时,成熟许多,也懂事许多。
  也许,她自己并不想这么早就脱离童稚,也不想懂得太多世事,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只能点头赞同小天的话,赞同自己的心,是老了许多。
  昨夜栖身林中的金鹰,此时正在天际催促似的,再次昂首长鸣。
  看它们急于起程的样子,小天不禁呵呵轻笑道:“我看咱们准备上路吧,大家伙它们似乎急着想回南海神龙宫。”
  小仙瞄着金鹰啐笑道:“畜牲就是畜牲,也不想想,一回到南海,咱们就得和它们分手,它们舍得呀?”
  小天谑笑道:“它们当然舍得,光是载我们飞来飞去,它们就已够累,当然会想早点摆脱咱们。”
  小仙哈哈哈笑道:“所以说,没有一个人是好东西,认识我们,是它们遇人不淑,它们只有认啦!”
  此时,石屋里有人踉跄地走出来,看他小心翼翼用手扶着脑袋的样子,就知道他昨晚醉的很惨。
  小仙回头笑道:“张舵主,早呀!”
  来人正是丐帮苗疆分舵舵主张永诚,他苦笑道:“小长老,古少爷,你们早!噢,小长老你的酒量真不是盖的,大伙儿轮流敬你酒,是想把你灌醉,到头来倒的却是我们自己,你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小仙睨眼邪笑道:“我说嘛,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规矩,会想到向我敬酒,果然是不安好心,好在本长老训练有素,区区数十坛酒,我还不放在眼里。”
  张永诚嘿嘿干笑数声,马上又抱着头轻声呻吟。
  小天觉得有些好笑,他连忙干咳两声,以掩饰失态。
  小仙斜过头,白他一眼,径自对张永诚交代道:“张舵主,你醒得刚好,我和小天正打算要走,正愁没人可通知。”
  张永诚忙道:“小长老,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不多留几天?”
  小仙轻笑道:“人到该走就需走,我还得送林爷爷回南海,没时间多留。”
  提起长老林智奇,苗疆分舵张永诚不禁有些黯然,他和林智奇相处的时间非短,对他的感情,比丐帮中其他人来得深厚。
  而今,景色依旧,故人安在?怎能不令他感伤?
  于是,他强打起精神,强颜欢笑道:“既是如此,我就不强留小长老,不知小长老是否即刻起程?”
  “对!"小仙对空中发出巨啸,金鹰闻声,立刻自空中降落,等着小仙他们乘坐。
  小天对张永诚抱拳告别,和小仙分别跨上金鹰,乘风飞去。
  张永诚目送两人离去,兀自呢喃道:“除非他们二人,天底下还有谁能驯服这对神龙宫的守护神?丐帮有小长老乃我帮之幸。”
  他不自觉地轻轻摇头,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原来是他宿醉未醒的脑袋,抗议他动作太大,发出一中锥心的头痛,要他小心注意,他只好抱着头,小心翼翼地走回石屋内,或许,是要补个回笼觉吧!
  大娄山,恰好位于四川盆地和云贵高原之间,是两种不同地形的界山,翻过大娄山脉,便算正式告别苗疆地区,回归汉土。
  如果从高空往下看,绿色的山脉,一边是土黄的高原,一边却是红色的盆地,景色特殊有趣,而且怡人。
  所以小天他们并不急于赶路,只让金鹰缓慢而悠闲自低空掠过山头,好将美景尽收眼底。
  忽然---
  千百支利箭,自山顶某处飞射而出,带着咻咻的破空声,射向两只金鹰。
  鹰背上的小天和小仙两人,双双大喝着挥出一掌,将袭来的利箭逼开,两只金鹰立即长啸着拔空而起,躲开如雨的急箭。
  小天在空中运功大骂道:“他姥姥的,是哪些见不得人的兔崽子们,居然暗箭伤人。”
  其实,小天只是随口骂骂,根本不奢望有人答话。
  可是,偏偏一个冷漠深幽的声音,自山顶树林内清晰传出:“无情楼楼主恨冬离,在大娄山上恭候两位大驾。”
  “哇噻!"小天一楞,看看身后雌鹰背上的小仙,轻声道:“好小子,怎么会是无情楼?”
  小仙飞近他旁边,恨声道:“是他们最好,林爷爷这笔帐,还得好好的和他们算上一算?”
  小天轻笑道:“那么,你是决定和他们干上喽?”
  “废话!”
  “好,下去。”
  小天一拍金鹰脑袋,金鹰通灵的往下俯冲,直到在快接近树梢时,金鹰才猛然拔身仰起。
  小天便在金鹰划过弧度升空的刹那,自鹰背上腾空跃起,凌空盘膝而坐,身形不落反顿,然后才翩翩缓降。
  这一手,正是轻功至极佛坐莲台的身法,小天宛若一尊天佛,面色庄严,临空而降,轻轻停落于树梢,随着风中摇曳不定的树枝,上下起伏。
  小仙却是潇洒地卓立于雌鹰的背上,人在高空狂风的吹袭下,不摇不动。
  她极自然地拖了托背后所背的神龙宝刀,再摸摸后腰上的墨竹,确定一切妥当之后,才傲然挥手,指着山顶树林,对雌鹰叫道:“下去!”
  于是,雌鹰盘旋一圈,学著方才雄鹰的样子,嘎然长叫,俯冲下去。
  小仙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当雌鹰仰首飞升时,小仙突然失去重量般,呼地被风吹起。
  可是,她仍然持负手而立的姿势,如棉絮般,飘落小天身旁。
  “哈哈哈,……好功夫!”
  林中传来一阵内力充沛的朗笑,笑声有赞美却无笑意,听来令人觉得刺耳。
  那声音继续道:“两位,树上风大,还是下来一叙如何?”
  小仙冷冷道:“等你偈见过本少爷,我或许会考虑你够不够格和我一叙。”
  那声音仍然不慢不火道:“顽丐,你够狂!”
  “你现在才知道?"小仙嗤道:“程度真差!”
  那声音变得冰冷,毫无感情道:“你是不是怕了?不敢不下来?”
  此时,小天盘坐在树梢,突然举起双手,伸个懒腰道:“无情楼主,如果你认为在四周埋伏好人手,就能稳操胜算,何不大方一点出来让我看看你的德性!”
  “玉面金童,不愧是玉面金童!”
  “废话。"小天不耐烦道,"你到底出不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躲在我左手边,十丈远那棵双叉梧桐树后面。”
  小仙讥讽道:“没办法,有人天生就是属乌龟,除了缩头,只会藏尾,可惜技术不怎么高明。”
  突然
  数十支利箭朝他们所在的大树上射来,箭势之急,像是出自强弯弓匣。
  小天怒道:“无耻!”
  他大袖一挥,数十支飞来的利箭,调过头,朝发射之处奔回去,嘟嘟、啊之声不绝。
  部分利箭反射在树上,深达五寸,没去大半的箭身,而其它的箭,却是将放箭的人,穿胸而过。
  随着倒飞的羽箭,小天突兀地飞身扑向左侧十丈外那棵梧桐树,他在半空道:“小仙,瞧我抓乌龟给你看。”
  小仙安安稳稳地站在树梢,看着小天消失在梧桐树后,高声道:“小心呀,被乌龟咬到,可得等打雷,它才会放开呐!”
  树后传来一阵叱喝声,随即一蓝一白两条人影,自梧桐树,分两个方向倒掠而出。
  身穿蓝衣的是小天,白衣者,是一名年约五旬,面色冷峻,轮廓有如刀削斧凿,长相严厉的中年人,他正是无情楼主恨冬离。
  小天吃吃笑道:“小仙,你搞错了,乌龟不会咬人,鳖才会咬人。”
  小仙谑笑道:“你怎么知道?”
  小天呵呵笑道:“你忘啦!我是养甲鱼的,没事最喜欢请人吃瘪,我怎么会不知道。”
  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二语,根本不将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杀手首领,无情楼主恨冬离看在眼里,他们是存心在消遣恨冬离。
  然而,恨冬离不愧号称无情楼主!就算他对小天他们的消遣感到愤怒,他也丝毫未形之于色,只是在他眼中闪过一抹浓烈骇人的杀机。
  滑溜机伶的小天,自是从恨冬离的眼神扑捉到那一闪即逝的异彩。
  但是,真正令他戒备的不是恨冬离的眼神。而是,自恨冬离身上散发出来,那股森冷酷厉的杀气。
  此时的恨冬离,宛若一柄业已出鞘,杀人无数,染血过重的利剑,随时能够再取人性命于无形。
  突然----
  好象事情早就这样一般,恨冬离手中,不知从何处多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剑尖已然指着小天的咽喉。
  直到此刻,恨冬离才爆出冷冷的一声:“杀!”
  小天的反应是直觉的,当恨冬离利剑一推,以为可以将小天毙剑下时,小天却一脸含笑,右手轻拈着恨冬离的剑尖。
  快,快的令恨冬离感到不可的思议,凭他的眼力,居然无法看清小天这招拈花如意指是如何出手。
  这些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而已,所有的人,身形方动,小天和恨冬离之间,已经有了结果。
  于是,数十名自树顶、树后出现的白衣杀手,来不及转杀小仙,立即调剑攻向小天,为无情楼主解危。
  小天轻轻一笑,大方道:“就让你们救救你家老板。”
  他右手轻扬,身形连闪,自数十柄利剑之中,穿梭而过,掠回扑身下树的小仙身旁。
  恨冬离深刻道:“难怪我出动二十名手下,仍被你歼灭一空,古小天,凭你的武功,有资格号称天下第一人。”
  小天拱手笑道:“客气,客气,你现在知道还来得及,你可以向雇主退钱,不接这档子生意,如此一来,你我都可以相安无事。”
  恨冬离目光古怪道:“你以为,我这次是受人雇托而来杀你们?”
  小天楞道:“难道不是?”
  恨冬离冷凄道:“不是,我是为了索回二十名手下的血债而来。”
  小仙讽刺道:“你倒是有情有意,居然会想替手下讨回老本,我看,你干脆改名为多情楼主,比较适当一点。”
  恨冬离目光森冷道:“自我无情楼创立迄今,已经有一十五年,这十五年来,从来没有人能够在流过无情楼的血后,仍然能够活着,今天,除非无精楼的人死绝死光,否则,就是玉面金童和顽丐,从此自江湖中除名。”
  小天慎重道:“恨楼主,值得吗?”
  恨冬离挥手叫道:“上,算是给小天的答复。
  数十名白衣杀手,缓缓围向两人,无情楼杀手们的功力,小天他们领教过,自然知道他们的厉害。
  因此,小天神色凝重道:“小仙,罩着点,可别砸锅。”
  小仙反抽出自风雷潭捞上来的宝刀,谨慎道:“我知道,这次如果玩不好,以后可别想再活蹦乱跳啦!”
  倏地-----
  七柄长剑左三右四,分别攻向小仙和小天,剑势之快,堪称出自一流高手,剑法之犀利,纯为杀人而出,所以,剑更狠更毒。
  而最令人难防的是,这些白衣杀手们,只求杀人不求自保,剑势只攻不守,纯粹以命易命。
  小天左掌猝翻,抓住一柄长剑,右掌突然挥斩而出,斩雷掌呼啸着劈向另外三人,顿时,惨嚎骤起,三颗斗大人头,伴着一阵血雨,跌坠于地。
  长剑被抓住的那名杀手,突然弃剑冲向小天,他目露凶光,伸出双手,想要掐死小天,另外又有三人递补被杀之人,挥剑杀来。
  小天冷哼一声,半旋身,左脚倏然飞踢,将徒手掐来之人一脚踢出丈外,撞上一棵树上,脑浆四溢的死去。
  他倒转左手长剑,刹那间,一抹冷茫芒幻起,冲来三人齐齐被小天拦腰斩成六节,肚破肠流,死得狼狈凄惨。
  另一处,小仙以刀当剑,右腕一翻猝斩,分上,中,下三路刺来的长剑,被她手中的宝刀绞断。
  不等白衣杀手闪退,无回剑法倏发机逝,刀锋过处,剖开三个人的肚皮,当这三人感到肚皮一凉时,已经来不及叫痛就倒地死去。
  但是,马上又有人悍不畏死地挥剑冲杀而来。
  小仙大喝一声,欺身迎上前去,不等敌人攻到,宝刀已染洒落万点寒星,将来人撞出七步之外。
  只见那人身上布满无数的血洞,血如喷泉般,自全身喷洒而出。
  恨冬离果真无情,他对手下的死,宛若无睹,只是突兀地挥剑拦向小天。
  小天嘿嘿笑道:“这才对,当老板的人怎么可以躲在后面,要手下去死。”
  恨冬离面无表情,蓦然挥扫的剑光,就像满布彤云的天空,突然亮起一道闪电,只是略一伸缩,已快捷无比地划想小天胸前。
  小天豁然笑道:“够劲!”他手中细窄的长剑猝然扬起,急迎而上,于是,当啷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火花四溅,恨冬离的长剑被荡开三尺,小天的剑,已经刺中他的胸口。
  可是,忽然砰砰数声机匣轻响,小天警觉地回剑自救,恰好遇上一波箭雨。
  小天微笑着抡剑翻飞,利箭纷纷被削断坠藩满地,箭雨方歇,又有七名杀手扑身而来。
  小仙不耐处处挨打的地位,于是,她大喝若腾空而起,扑向持剑以待,其他未动手的白衣杀手,狂笑道:“各位,大家一起来,才有够热闹呀!”
  刹那之间,杀手群陷入一片混乱,而小仙刀起刀落,全是大开大合的狠命攻势,反正,除了她以外,通通是敌人,下手没什么好犹豫。
  恨冬离见状,冷静喝道:“散开,圈杀!”
  小天笑道:“有那么容易吗?”
  他突然一震手中长剑,人如陀螺般急旋而出,就在白衣杀手遵命散开之际,小天人自外圈杀入杀手群。
  这一下他和小仙里应外合,刀剑齐挥,立即将杀手群的围堵阵式杀乱,顿时,金属断裂的叮当声,不绝响起。
  就在这些断剑尚未落地时,便又有无数的残肢断臂喷入空中。
  于是,凄厉地惨嚎,尖锐地响起,恨冬离面容扭曲,双目尽赤,他撕肝裂肠地狂吼道:“生死无情!”
  于是,白衣杀手们顿时变成疯虎,呐喊着冲向小天和小仙,想以人海战术,搏杀他们二人。
  所谓蚁多咬死象,双拳毕竟难以尽挡无数只手,因此,小天他们立刻陷入危机之中,小天怒吼道:“他姥姥的,你们找死。”
  突然,他手中那柄平凡至极的三尺青锋,摹地光芒大炽,宛若一柄出鞘的宝剑,剑气迷蒙地飞腾而起。
  剑声如龙似蛟,在天地宇宙间盘旋飞纵,每一次光影闪掠之后,必有哀鸣,定有血雨,人体四飞如靡,人已非人,尸不成尸,小天像一个来自幽冥地府,执行死亡杀令的恐怖修罗,不带感情的毁灭着敌人。
  小仙仗着手中的宝刀之利,如虎入羊群,纵横厮杀,顿时,匹练也似的寒光,绕飞穿射,人头有若园中熟透的瓜果,自人的颈上滚落,血花溅,头在飞,大娄山上,一片血雨腥风。
  然而,白衣杀手们豁命地拼杀,并非全无代价,就在小仙一刀带起三颗人头时,那三具无头的尸体,仍在最后意志的指挥下,狠命以身躯撞入小仙刀锋,三个人串成一串挂在刀刃上,六只手死死的抓着刀柄,阻止小仙刀势飞挑。
  小仙没料到死人仍会作怪,疏神之下,宝刀被抓牢,无法移动分毫。
  但是,其余白衣杀手的利剑,却在这须的瞬间斩到。
  小仙双目大张,怒然狂吼,左手猛然拍向持刀右手,硬将挂在刀上的三具尸体剖成两半,夺回刀来。
  同时,她猝然闪晃,上身突然如波浪轻颤,在极小的空间,左右来回闪晃百余次。
  白衣杀手的长剑,便在小仙微颤的身形里数度落空,可是这些杀手们个个是经验老到的剑客,一击落空,不收长剑,手腕猛然翻转,在小仙身上划过纵横交错的剑痕。
  惨!好惨!小仙身上的叫化装,刹时变成六月落英,蓬然飞飘,顿时露出金光闪闪的蛇皮背心。
  还好,小仙有金蛇宝衣护身,否则,只怕此时已是魂归西天。
  但是,蛇衣毕竟只是背心,保护得到上身,护不住小仙手臂,于是,闷哼声中,小仙持刀右臂,被划开二道深约半寸,长尺余的伤口,皮开肉绽,血迹殷然赤目。
  小天听到小仙的哼声,心头突地一跳,他右剑左掌震开围杀他的白衣杀手,偷眼一看,顿时,看的他心痛如绞,目呲欲裂。
  他凄厉长啸着将手中长剑脱射而出,那名伤害小仙的杀手,正在得意,却被小天飞射的长剑撞出三尺之外,钉死在树上。
  金鹰被小天凄厉的啸声召来,嘎然俯冲而下,加入战局。
  从它们全身金色羽毛,悚然直立的样子看来,它们似是知道小仙受伤,因而凶性大发,逢人即抓。
  白衣杀手不防天上有袭,一时间不少人被金鹰抓得肚破肠抛,死相骇然。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小仙惨白着脸,奋力磕开另外二柄长剑时,蓦地-----
  一团明亮刺目,迸溅闪耀着明灭不定晶莹星芒的偌大光球,像煞烈日骤崩,豪光突现般,电射而至,在小仙身旁游走回绕。
  刹时,恨冬离神色倏然惨变,脱口厉呼:“身剑合一!”
  他仿佛五雷轰顶,脚步踉跄着想追上这团光球,但是,只这一瞬间,白衣杀手尚不及惊呼,就已经被这团光球吞灭。
  空气纷纷向四周激汤波散,搅动飞旋,闷响着磨人心弦的刮骨切肉声,宛如地狱幽魂的哎叹,令人难以忘怀的回响在林间。
  于是-----
  漫天红雾,当窄笼罩,所有液状的血,靡状的肉,粉状的七毛发,粒状的碎骨,纷飞飘洒,随风扩散。
  大娄山的树林内,方圆十丈之地,尽是血红。
  但是,无情楼的人,尚未死绝呀!
  恨冬离为首,他身后跟着仅存的十余名白衣杀手,如飞蛾投火般,扑向那团耀目的光球。
  恨冬离狂笑半声,接着,他悲愤得如泣血似地狂啸人空,啸声未歇,恨冬离长剑当胸横扫猝挥,一道流光,掩去他的身形。
  他的人与剑浑然相融,背光四溢,寒气暴射,恨冬离便也以以气驭剑这种至高的剑术修为,豁命和小天凝成的光球,猛然拼撞。
  于是-----
  小天幻化的光球,未敛再起,像一条曳空的银龙,带着丝丝剑气波动声,迎向恨冬离撞至的流光。
  细密连绵的叮当之声,有若排炮连响,两道光影在空中相互纠缠,甫聚即散,一散再聚,交错往返接触数次。
  空中洒落滴滴殷红的血雨本已红透的林间,傅增一抹酷厉。
  流光猝散,恨冬离全身布满纵横交错,无以数计的血痕,飞跌而出,一路滚动丈余,怒眼大睁,死不螟目。
  小天隐身的光球,仿如打破的水晶,砰然猝散,现出身形,他身上也有八道整齐的剑痕切口,但是,托蛇衣之护,幸未受创。
  可是,在小天的额头,拉裂开一道约有寸许长的伤口,簌簌的鲜血,正顺着眉梢,滑下脸颊。
  小天由于使用身剑合一时间稍嫌过久,气息不匀,有些微喘,然而无情楼仅存的杀手,却不因为楼主恨冬离的死,停止攻击。
  他们反而在小天来不及调息恢复的时刻,骤起发难,十数柄利剑,闪着招魂的白光,冷酷的噬向小天。
  同时,蓦然一声娇嫩尖锐的凤鸣长啸,破空响起,两道金光和一团白芒,齐齐闪现,挡在小天身前,接下无情杀手的无情追杀。
  “嘎----“
  “哇-----”
  鹰的怒鸣,人的惨嚎,冷芒迸溅!
  当金鹰各自抓碎一名白衣杀手的头颅时,小仙驭着宝刀回旋飞绕,穿梭在白衣杀手之间。
  不过眨眼的时间,仅存的白衣杀手,全被小仙开膛剖肚,大卸八块,紧随先行同伴,径赴枉死城。
  空气中隐隐的血腥味在流动,阳光下却有着太多的凄凉悲愁,鸟在语,树在摇,但是一地惨不忍睹的死尸,使得气氛变得这般的沉重沉闷。
  良久-----
  小天拍拍怔仲的小仙,轻声道:“走吧,咱们还要治伤呢!”
  小仙悚然惊觉,呐呐地点头,低声道:“怎么一回到人间,老天就为咱们安排这场热闹,以示庆祝!”
  小天低声轻笑,和小仙徒步往山下走去。
  他回视小仙,淡然道:“等著吧!往后遇上比今天这场面热闹的机会,还多着呢!”
  “说的也是,他爷爷的,这个莽莽江湖,还真是不好打混!”
  “呵呵,你越来越像丐帮的小长老啦!”
  “我本来就是嘛,呵呵!”
  半途,小天找着一处有水源的地方,停下来为小仙和自己的伤口上药包扎。
  他轻叹道:“你的手臂跟着你,实在不怎么好命,有事没事就得受伤。”
  小仙皱着鼻子道:“什么有事没事,全都是有事才受伤,而且受伤有什么不好,也就可以休息啦!”
  小天轻笑道:“我看,改天我再去找条千年金蛇什么的,把它的皮剥来给你做只长手套,这样你的手臂就安全多喽!”
  小仙格格笑道:“可以可以,只要你能抓得到蛇,我还会怕戴手套?”
  小天笑猛摇头,对小仙一点办法也没有。
  大娄山西北方,有一处天下酒鬼皆知的地方,那里出的酒顶顶有名。
  茅台县,以酒闻名。
  凡是路过茅台县,而没在这里喝上两杯的人,真是白走一趟茅台,值得他终生遗憾,遗憾终生!
  小天不常喝酒,并不表示他不会喝酒,小仙难得喝酒,因为她酒量太好,很难找到一个好的酒友。
  所以,平常时候,他们两人几乎是滴酒不沾,不明内情的人,常常误会他们不会喝酒。
  其实,实在是因为他们太懂得喝酒。
  喝酒,要有好酒、好酒器、好酒伴,三者缺一,喝起酒来,都会索然无味,不如不喝。
  如今,路过茅台,当然有好酒,出产好酒的地方,自然讲究使用适当的好酒器,而酒伴更是一同出生人死,祸福与共,情意绵绵的知心之侣,如此完美的时机,岂能不浅酌几杯,享受人生。
  因此,小天和小仙两人,就在茅台县最大最高雅的一家客栈住下,小天更因为怕有人打扰他们喝酒的雅兴,干脆包下整个后厢房,以图清静。
  他们是在末时前后住进客栈,那时天色仍亮,没有喝酒时应有的气氛,所以,他们两人梳洗一番,换掉破碎的衣服后,全都关起房门,躲在客房里蒙头大睡,准备晚上好好的狂欢一场。
  至于两只硕大的金鹰,便在掌柜和小二目瞪口呆之下,被小天从空中唤来看门,省得他和小仙睡不安稳。
  两名衣衫破烂不堪,却又出手大方的小孩,带着两只超大号通体金黄的老鹰,行径诡异地住进客栈,关起房门,让大老鹰守在外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小天他们进县城不到盏茶时光,茅台县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县里来了两个奇怪的小孩。
  老百姓们议论纷纷,江湖同道窃窃私语,丐帮茅台分舵舵主武大魁,已经守在客栈外,等着偈见小长老。
  翔龙社茅台堂堂口负责人,铜首级买儿辛哲明,已经亲自驾着马车,载来三大缸陈年茅台,准备孝敬少爷。
  只有小天和小仙他们两人,还不知道外面世界,因为他们而骚动不安,依然好梦正酣,睡得香甜舒适。
  小天一觉醒来,发现已是掌灯时刻。
  他的房间由于仍未点灯,依然一片漆黑,小天慵懒地躺在黑暗里,享受这一份难得的悠闲和清静。
  苗疆之行,几近三个月的原始生活和近日的搏杀,使得他的精神紧绷不放,总算,在这客栈里,有如此一段难得放松的时候。
  但是,这份松散的舒适感,并没有维持多久,他隐约感受到一种不正常的宁静,好像有人故意在压抑着呼吸和行动,刻意制造出这份郁闷的宁静。
  他猛然翻身坐起,双目没闭,运足功力,探测他房间四周方圆三十丈内的一切声息。
  不久,他冷然一笑,他发现在厢房前面,除了金鹰之外,还隐有十数名人物。这些人,躲藏的位置,照推算,都是客栈隐秘之处。
  一群来路不明的人,在这种时候,藏匿于暗处,会有什么好事?
  何况,除了这群人,便是在客栈围墙的暗巷里,亦零散分布着十余人,从他们潜伏不动的行径看来,也不会是好路数。
  不过,至少足堪告慰的是,这两批人当中,功力较高的不出五人,所以,严格说来,这些人大约是在监视他和小仙,不大可能和自己正面冲突。
  小天迅速地分析过眼前的情况之后,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下床燃亮桌上的油灯,隔壁,小仙的房里,传出小仙懒散的声音:“起来啦?好象有客人来?”
  小天微微一笑,淡然道:“早起来啦,就请客人进来如何?”
  小仙呀哈,打个哈欠,闲闲道:“找他们进来可以,不过我可没兴致陪他们玩玩,只好劳你和他们周旋,周旋。
  小天重新回床躺下,他翘起二郎腿,悠哉道:“我也没兴致劳动,干脆别理他们,让他们待在外面过夜罢了。”
  小仙反对道:“那怎么可以,晚上我还想喝酒、赏月,如果他们赖着不走,那有多扫兴。”
  他们二人,隔着房说话,声音可没压低半点,外面的人,除非是死人或聋子,否则,不可能没有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
  果然--------
  “丐帮茅台分舵主武大魁,特来向小长老请安!”
  “翔龙社铜首辛哲明,求见少爷!”
  屋外的人说话了,一开口便赶紧表明身份,他们已经听出小天和小仙的口气,似乎有些不爽。
  小天惊噫道:“哟,怎么是自己人?”
  他翻身下床,拉开房门,那边巧小仙也开门探出头来,两人往厢房前的花园一看。
  乖乖,就座花园,跪满一地的人,有叫化,也有穿着翔龙社制服的黑衣大汉。
  小仙迷惑地搔搔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武大魁恭恭敬敬答道:“属下已接到通知,知晓小长老已经离开苗疆,返回中原,中午时分,即有弟子来报,说小长老进入茅台县,但是,小长老投宿之后,即足出不户,因此属下特来此地,等候差遣。”
  “喔!原来如此。"小仙挥挥手道:“起来,起来,跪在那里多累,我又没钱赏你们,这一下,你们不就赔本啦!”
  武大魁闻言暗笑,他素知小长老幽默,因此毫不别扭地站起来,其他叫化在舵主起身之后,齐齐起身,对小仙拱手道:
  “谢谢小长老!”
  小仙故意瞪眼道:“谢什么?给我跪还要谢我,这种赔本事,以后不可以做,否则,咱们丐帮岂不是要穷一辈子了?”
  有些叫化们,忍不住已经扑哧笑出声来,小仙自己都觉得好笑,也不禁吃吃地笑着。
  小天瞄眼翔龙社的儿郎,谑道:“噫?你们怎么还跪着,人家丐帮已经不做赔本生意,怎么咱们翔龙社还不开窍?”
  翔龙社为黑道少数的大组合,对上下之分,尤其重视,尽管小天意思已经摆明,可是辛哲明仍道:“未奉少爷令谕,属下等不敢有违社规。
  小天咋舌道:“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说着,他故意睨着小仙道:“咱们可不象别人一般,没有规矩,众兄弟请起来吧!”
  “谢少爷!”翔龙社儿郎,这才站起身来垂手肃立一旁,等候吩咐。
  小仙已经按奈不住,她兴师问罪道:“姓古的,你的别人是在说谁?”
  小天嘿嘿谑笑:“我可没有指名道姓,你若生气,不就自己承认了吗?”
  小仙为之语塞,只好恨恨道:“你很皮喔!”
  小天呵呵笑道:“彼此,彼此!”
  这下子不但丐帮的人笑连翔龙社的人,都低头偷笑几声。
  小仙白他一眼,小声道:“哼,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你给我小心。”
  小天暗里扮个鬼脸,这才对辛哲明道:“辛头儿大伙儿都辛苦,没事了可以回去了。”
  辛哲明连忙躬身道:少爷,属下在此负责经营酒坊,得知少爷驾临,特地挑选三缸上等茅台,请少爷品尝。”
  小天笑道:“妙呀,咱们今晚正准备好好喝几杯,辛头儿,你可真是深知我心。”
  辛哲明连道不敢。
  小仙却道:“喝几杯也用不着三缸酒,小天,剩下的可得给我家叫化们打牙祭。”
  小天大方道:“那有什么问题,不过,你是不是该请我家儿郎吃花子鸡?”
  小仙嘿笑道:“那有什么问题,只要你把鸡拿来,保管让你家儿郎吃到饱。”
  小天叫道:“什么?请人吃鸡,还得要人家送鸡过去,这算哪门子请客?”
  小仙哈哈笑道:“谁叫你跟叫化子打交道,我没让你付出工钱,你就该偷笑啦!”
  这回,换小天吃瘪,他无奈道:“唉,真是遇人不淑,我怎么会找叫化子做朋友?这不是明摆着要赔本?”
  小仙得意的哈哈大笑,她总算报了刚才的仇,丐帮的面子,也挣回来。
  虽然,他们二人唇枪舌剑,明讽暗嘲,但是,非但没有使丐帮和翔龙社的人之间,有所芥蒂,反而因为在他们如此自然的斗笑,使得两批不同帮派的人马,顿时觉得对方是自己人。
  管他是谁出鸡,谁出酒,反正都是一家人,反正一家都是人,混在一起就对啦,感情,不就是如此培养出来。
  所以,是夜翔龙社儿郎和丐帮的叫化子,全都忙得不得了,在小天的指示下,辛哲明包下整间客栈,作为晚上双方人马欢宴之所。
  没多久,宴席一开,老酒上桌,香鸡上桌,吃饭的人上桌,丐帮和翔龙社的人,不分彼此坐在一起,愉快地喝酒划拳大叫着。
  “哥俩好呀,宝一对!”
  但是,两方面的主子,小天和小仙,全都不在当场。
  除了武大魁和辛哲明外,没有人注意到主子们的失踪,而知情的人,已经接获指示,不准有人随侍左右,主子们要自己找乐子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