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一担皮
   —李凉
第四十三章 血战乌啼谷

  寒风,静夜。
  森冷凄寒的蒙蒙白霜,凝在地面,结在树梢,铺在瓦背,也附在已经枯黄的草梗子上面。
  朦胧的雾气沉沉的飘浮弥漫着,空气里有着太多说不出的冷冽,只要吸上一口,就是一把碴子直接凉透心肺。
  此时的世界,一片迷蒙,山已失去山的形,谷已无谷的影,周围俱是模模糊糊的影象,看不清哪里是山,哪里是谷。
  乌啼谷。
  月落乌啼。
  哇、哇的乌鸦嘎啼,在雾中传出老远,显得乌啼谷更加凄寒。
  但是,阵阵乌啼,无异于指示翔龙社趁夜掩进的大队人马,地头到了。
  今夜,喔,是个夜袭的大好时机。
  但是进袭之人,却必须对附近地形地物相当熟悉,否则,在雾中落脚的路都找不着的话,如何猝袭敌人。
  翔龙社的儿郎们俱是在北地土生土长的人,当然他们对乌啼谷附近的地势,可以说是熟得不能再熟。
  因此,翔龙社此番出击,除了天时,再又占尽地利之便。
  四百名一式黑色劲装,金色腰带,斜背大朴刀的骠悍大汉们,在古天宇父子、冷剑魂和丁大空、小仙师徒等五人的带领下,行动迅捷利落,悄无声息,已经掩至乌啼谷谷口之外了。
  古天宇和冷剑魂自是一身黑绸长衫,金腰束带。
  他们和其他儿郎不同之处,是冷剑魂未背大刀,双手空空,他也是用刀,但是他的刀,只有在杀人夺命时,才会出现。
  至于古天宇,在他黑色长衫的胸襟上,一只绣工精致细腻,栩栩如生的腾空飞龙,正张牙舞爪,随着他轻轻的呼吸,起伏波动,仿佛便要破衣飞去。
  而他的手中所持,正是那柄令武林同道闻之胆颤,足以代表他的身份,从不轻易离身,玉柄金鞘的擎天剑,
  便是小天,也换下平日惯穿的月白儒衫,一身和他爹相同的黑衫金束腰,典型的翔龙社打扮。
  此时,他和古天宇并肩而立,哦,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不是父子。
  丁大空和小仙是这一大群人之中,唯一异装打扮的人。
  一向空手的丁大空,此时手中赫然持着小仙平常所用,那只乌溜溜紧硬逾铁的黑竹打狗棒。
  小仙呢?
  如今,小仙左腰上,正悬着一柄形式斑斓的奇古短剑,暗绿色的剑鞘,看来挺不起眼,剑长足有一尺半,剑宽仅二指。
  小仙首次亮出这柄不起眼的短剑时,曾让古天宇、文如龙等剑术名家,悚然动容,脱口讶呼:“鱼肠!”
  不错,小仙所持这柄剑,正是上古奇兵,武林中人无不梦寐以求的十大名剑之一鱼肠短剑。
  传言鱼肠短剑已经失踪近百年,如今却出现在小仙手中,神剑出世,可见小仙有多重视这场即将展开的血战。
  乌啼谷左侧不足十丈处,有一大片斜坡。
  坡上长满白杨树,白惨惨的树干,伫立在静悄悄的雾中,点缀着周围,气氛更加沉闷,诡异!
  斜坡顶端,有一个不深的洼坑,沿坑而生的白头芦苇已经开花,正在凄凄寒风申轻轻摇头低低呜咽,古天宇双目微合,坐在洼坑中心,平静地吩咐道:“剑魂,要四名卫山龙,各带领一百名弟兄,分两批潜伏在乌啼谷两侧山坡,听令夹击敌人。”
  “是!"冷剑魂正待起身离开洼坑,小仙连忙道:“冷阁主,你等等!”
  冷剑魂惑然回头,小仙解开随身带来的包袱,取出四枚银亮的管状物,交给他。
  小仙笑道:“这是我做的震天雷,在他们冲杀之前,先给敌人一个见面礼,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小天忙道:“喂,还有没有?留几颗让我玩玩!”
  小仙白他一眼,道:“你不是说玩炸药很危险,你敢玩?”
  小天呵呵笑道:“飞蛾明知灯火会焚身,仍是忍不住要扑去试试嘛!”
  小仙轻啐一声:“这里还有六颗,够你玩的。”
  古天宇睁开眼,平静道:“待会儿,我们分头潜进之后,先用震天雷招呼他们,使对方阵脚动乱之后,再进行扑击。剑魂,交代下去。”
  冷剑魂走后,丁大空和小天不约而同,将手伸到小仙鼻子前,一付讨债的模样。
  小仙故意不解,装蒜道:“干嘛?我又没欠你们钱,手伸那么长不怕抽筋?”
  小天突然嘿嘿邪笑,目露古怪之光,小仙一惊,蹿到古天宇背后,告状道:“古老爹,你儿子要欺负我。”
  古天宇轻声一笑,淡淡道:“好了,不要胡闹,小仙,把震天雷分发一下。”
  小仙对小天扮个鬼脸,取出两枚震天雷交给古天宇和丁大空一人一枚,她挺大方地递上两枚震天雷给小天。
  丁大空吃醋道:“徒弟耶,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东西,有好玩的,怎么不让你师父多玩一点?居然对外人比较好,真是气煞我老头子。”
  小仙皱起鼻子,哼声道:“谁叫你昨天说,不敢担待我在君山上玩这东西,今天我有好玩的,当然不多给你。”
  真是腊月的帐,还的快。丁大空无话可驳,只好摸着鼻子,嘿嘿干笑两声。
  一时之间大伙儿都不再说话,洼坑内便如此静了下来,只有乌啼谷那里,依旧传来阵阵凄迷的孤然乌啼……
  突然,小天打破寂静道:“对了,小仙,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提,可是苦无适当时机,正好现在先告诉你,免得以后你知道,又怪我不说。”
  小仙纳闷道:“什么事?看你那么正经,大概不是啥好事。”
  小天轻笑道:“是好事,大大的好事。”
  小仙眉梢子一扬,小天继续道:“你大堂哥虽然在僵尸奇门阵里当活僵尸,可是,他没有被控制,神志清醒得很。”
  “什么?"小仙以为自己听错,不相信的再问一次:“你刚才说什么?”
  丁大空亦哇啦叫道:“小子耶,这事开不得玩笑呐,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天呵呵轻笑道:“因为有关僵尸奇门陈的解法,还是他暗示我的。”
  当下,小天将上次和僵尸奇门阵过招时,他与玉修文暗中互通讯息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小仙听完,终于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嘘口长气。
  接着,她突然发泼,恶狠狠道:“好呀,你既然在那个时候就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让我白担那么久的心?”
  小天苦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有这等反应,我不是说,没有适当时机嘛!”
  小仙嗔道:“哼,给我骗,时机是人找的,分明是你故意隐瞒。”
  丁大空在一旁呵笑道:“好啦,徒弟耶,小天好心告诉你这个秘密还得挨你骂,这太不划算啦,你就少泼辣些,小心以后-----嘿嘿!”
  不待小仙答话,一条人影已经闪进洼坑之内,正是冷剑魂,他躬身道:“察魁首,一切人马均已就绪。”
  “好!”古天宇接过小天递上的擎天剑,淡淡道:“记得,要速战速决。”
  不待众人反应,他已然率先掠出洼坑,直扑乌啼谷内。
  小天等人随行而上,中途小仙又分出一枚震天雷交给冷剑魂,五个人分成五个不同方向,由正面直接掩进乌啼谷。
  乌啼谷,其实是一道干涸的河床。
  除了在雨季,河底会有淞淞浅流之外,平常时,涧床之间乱石遍布,杂树丛生,难得会有一、两小洼未干不枯的泥水坑,整个地面起伏不平,软硬不匀,根本不适合露营歇宿。
  但是,此时的乌啼谷,竟被有心人将乱石拨开,杂树拔去,整理出一段不算短的平地来。
  平地之上,耸立着密密麻麻大小无数的牛皮营帐,数目不下百顶。
  这些营帐之外,便被那些移位的巨石杂木团团围住,形成了道颇为坚固的防护石墙。墙里,有明桩二处,墙外,有暗卡七道。
  古天宇对潜伏在自己左侧的小天和冷剑魂暗示一声,他们二人便如鬼魅般,潜向暗卡,在不知不觉中,干掉外圈七处的暗卡。
  于是,五人再进三丈,潜逼到离石墙只有七步之遥的地方,古天宇掏出震天雷,在手中掂了掂,对其余四人略略颔首,五人手中的震天雷同时脱手而出,丢向石墙之内的营帐聚集处。
  “轰!”然巨响,饶是小天等人,卧倒在地,双手掩耳,仍是被爆炸声震得肺腑阵痛,血气隐然翻涌,耳鸣不已。
  刹时,整座乌啼谷内,一片烟硝晦迷,火蛇迸射,昏鸦惊窜,地动山摇,宁静的夜,已被这声惊天霹雳所炸醒。
  浓浓的雾,映着窜进的赤芒,大地变成一片血红。
  就在这声爆炸刚过,谷内紫微宫和黑衣蒙面人联手组成的阵营之中,响起尖锐凄惨的喧闹和呼号。
  “不好,敌人摸上来……”
  “快,快准备应敌。”
  “讯号箭呢?……笨,快放信号箭!”
  一阵阵鬼哭神号,惊慌失措的呼喊叱喝,尚未平息,掩藏在乌啼谷两侧,四名卫山龙已经再次抖手打出第二波的震天雷。
  “轰!"、"哇!"、“呀!”
  “敌人有火药炸弹呀!”
  “哎唷,救命呀!”
  不待抖动的地皮停止,古天宇丢下冷冷一句:“杀,人如厉鬼现身,已然穿过浓雾硝尘,挥剑斩向正在惊慌忙乱中的紫衣和黑衣人群。
  小天等人,立即大喝而上,分别扑向谷底。
  此时,混乱的乌啼谷内,几位身份地位较高的紫微宫首脑人物,首先发现古天宇等人的进袭。
  一名面貌阴冷削瘦,双蹿塌陷的三旬中年人,桀然厉喝道:“守稳着,给我狠杀!”
  他率先迎上古天宇而去。
  古天宇洒然冷笑:“紫衣的?哦,你该由小天和小仙负责。”
  他不屑地左掌猛抛,当面赏给敌人一记斩雷掌,将对手逼开之后,潇洒地扑向另一群黑衣蒙面人。
  正当这个中年瘦汉,愤怒已极,想追杀古天宇时,小天嘿笑着扑到。
  小天口中逗弄道:“喂,好朋友,我来也!"不等紫衣汉子有所反应,小天已经屈指一弹,同时喝道:“曲昌在野。”
  这名紫衣人狼狈地躲开小天的一指禅,口中喝骂道:“放什么屁!大爷要你的命!”
  小天懒懒一笑,高声道:“小仙,我替你找到个角色喽!”
  “来啦!"小仙双手分挥,又有四名黑衣蒙面人,被她震翻,只见她人影一闪,已经接下小天的对手。
  此时,这有名人简直气冲牛斗,没想到翔龙社来袭,竟然连对手都分配好,自己就像破烂般,被古天宇丢给小天,再被小天丢给小仙,受到如此待遇,不但是侮辱,而且是绝大的侮辱。
  偏偏,小仙刁钻无比,再加讽刺问道:“喂,瘦鬼,你是不是那个什么岭南双煞,姓胡的?”
  此人正是岭南双煞中的老大胡天,他抖手如刀,狠厉地劈向小仙,怒道:“不错,就是胡大爷!”
  小仙嘿然一笑,身形陡旋,天旋掌呼啸而出,迎向胡天,同时叫道:“好极了,快将你弟弟一起找来,小爷我要送你们上路。”
  “他妈的,臭叫化,我叫你狂!"胡天愤怒至极,掌劲再加三分,势如狂风暴雨,漫天盖地向小仙推出百余掌。
  小仙喝然一笑,突觉背后劲风临体。于是,她大喝一声,双掌下压,人已拔空而起,日光一扫,只见另一名和胡天长相相似之人,用手持喂毒蛇茅,自她背后偷袭。
  小仙凌空高兴道:“来得好,就是你们!"她人自空中反扑而下,刹时和胡法、胡天兄弟,作战一团。
  另一面-----
  小天脱开胡天纠缠之后,迎上三名紫微宫的人手,他俊目一瞥,不由吃吃笑道:“原来是老相好呀!”
  这三人,正是上次进袭翔龙社,被小天一招"万相俱灭"惊走的三人。
  为首那位福泰老者,抖手二十掌,夹以撼山震岳的掌风,狂猛地扫向小天,他逼进一步,低声喝问:“小兄弟,你方才可是说曲昌在野??”
  小天目光微闪,知道自己要找的点子,自动送上门来,于是再次轻喝:“曲昌在野!”
  同时挥掌硬接老者的掌力。
  老者微楞之下,被震退二步,一旁另一名长相斯文的紫衣人,手中铁扇唰的一挥,接口道:“复宫有望!”
  小天豁然大笑道:“对,就是你。”
  他顿时双手齐飞,一个人有若千臂如来,抛洒着一溜溜,一蓬蓬锐利无比的掌劲,罩向对方。
  但是,小天的掌势看来虽然狠辣,却全都向使扇子的紫衣人身旁招呼。
  就在两人错身而过时,小天低声道:“还不挨上一掌倒地,咱们回翔龙社谈!”
  就在对方回身攻击时,小天右掌倏地按向对方胸口,那人铁扇横拦,却是慢上一步被小天一掌按中,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小天大喝道:“来人呀,给我绑下去。”
  轰诺一声,四名翔龙社的儿郎,蜂拥而上,将对方七手八脚捆牢押了下去。
  小天这才注意到,直到此时,翔龙社隐伏的人马,尚未现身。
  福泰老者和一名用剑美妇双双冲上,低喝道:“复宫有望!"老者急问:“你将思文如何?”
  小天身形半旋,抖手二十记斩雷掌逼退对方之后,蓦地停身不动,直到老者和美妇的攻击临身的刹那,急促吐出二字“诈降!”
  他面含微笑,双手齐扬,一手扣住老者肥厚多肉的右腕,一手拈住美妇剑尖,嘿嘿笑道:“你们躺下吧!”
  没看见小天是如何放开二人,只见他双手突兀一翻,老者和美妇已经双双被制住穴道,倒在地上,不待吩咐,黑暗中闪出四名翔龙社儿郎,将两人拖下去。
  这四人,嘿,竟是翔龙社的卫山龙,原来是古天宇特别交待他们,配合小天,专门拿人。
  突然------
  “依翠!"一名年约四旬,长相威武俊秀的紫衣人,如闪电般掠来,抖手七尺剑刺问小天,同时叱道:“小子,还我妻来。”
  小天略退半步,左手横拒,右手猝抛,一招二式将这人逼开。
  他啧的一声,故意取笑道:“哟,那个美人就是你老婆?好吧,我也不好意思拆散你们夫妻,你便随她一起去吧!”
  蓦地,小天猛然向对万撞去,低声道:“曲昌在野!”
  使剑的紫衣人机伶伶一颤,亦低声回道:“复宫有望!”
  小天不客气伸手就抓,拿住那人左肩,同时贴进一步问:“喂,还有一个在哪儿?”
  这人猛然一楞之后,恍然大悟道:“和老叫化过招的那位,他是武曲星。”
  小天左肘一推,使剑的汉子,便萎倒于地,小天趁机再问:“还有没有?”
  那人蓦地凄厉大笑:“有本事,你就杀光紫微宫的人,否则,本宫绝对难以和人善罢干休!”
  小天踢他一脚,怒然大声叫道:“他姥姥的,你以为翔龙社是吃斋念佛的?要宰人还不容易,好生睁着你那双狗眼,瞧本少爷大开杀戒给你看,来呀,给我拖下去,找个风水好一点的地方,让他看看少爷的手段。”
  应诺一声,这人又被拖走了。
  小天溜眼一看,小仙正独战六名紫微宫的人物,仔细一看,除了岭南双煞,正是小仙事先说好,要报仇的对象,紫微四凶里的三凶,另外还有个使旗的,真不知小仙是如何凑齐他们?
  冷剑魂迎上新入紫微宫的鬼刀端木容。
  两人都是耍刀名家,两柄刀全是见光不见影,拼杀得惨烈无比,一时三刻间,不容易有结果。
  另外,古天宇也是一个独战五名黑衣蒙面人,这五人的功力,比起紫微宫的人只高不低,因此,古天宇的情况较小仙吃紧许多。
  但是,他的沉稳、老练和狠辣,依旧能吃住对方,当然,如果时间拖得太长,那么古天宇的形势,可就不乐观。
  至于,丁大空所接下的数人之中,有一名正是小天要放生的点子。于是,他拍拍手,大步上前,对丁大空道:“老叫化,分我一个玩玩吧!”
  丁大空嘿嘿一笑,挪身闪开一柄缅刀,回道:“想要哪一个,自己挑!”
  小天双手一错,揉身而上,趁着丁大空一抡快攻逼退对手时,轻松插入,接下武曲星杜若冰。
  小天顾虑到对方身份的隐匿,于是,边打边退,将杜若冰引开丁大空附近。
  杜若冰已然觉得小天似乎未尽全力,出手时也自然缓了一缓,小天便左一掌,右一掌,低声道:“曲昌在野!”
  “复宫有望?”杜若冰闪身问:“小兄弟和白老弟是如何认识?”
  小天嘿嘿轻笑道:“等这边散戏之后,咱们再来聊天。你还是先躺下吧!”
  他右手戳出,杜若冰眨眨眼,扭腰闪躲却突然一顿,自已撞上小天的手指,咚地倒下。
  小天看着四名卫山龙将他拿下后,猛然振臂长啸,直扑古天宇身边。
  古天宇听见小天长啸入空,就知道小天大事已了,该放手的已经放手,剩下来的,只有狠宰。
  于是,他突然斜掠猝进,抖手之下,无相剑法中最精奥狠辣的一式万相俱灭激射而出。
  顿时,寒芒闪耀的擎天剑倏然暴旋,回旋的剑芒,宛若雷神愤然掷下千百条精光刺白的经天蛇电。
  那股凌厉,那么眩目,在无可言喻的迅速之中,挟着山崩地裂,直要毁去天地万物的凶猛威煞,猝斩而至,炫闪的剑光,足以令任何一个武林高手感到神移目扫,惊颤万分。
  于是,围攻古天宇的五名黑衣蒙面人,骤然警觉一片有若海啸的压力,漫天倒海般汹涌而来。
  利刃切割着空气,发出咻咻的刺耳之声,宛如鬼号,急欲撕人耳膜。
  五人不由齐齐惊噫一声,来不及递招,更如炸开的碎石,自四面八方倒翻掠躲。
  古天宇未加追击,伸手入怀,摸出一枚拳大的弹丸,抖手抛向高空,弹丸轰的在空中炸开,并溅出一团星红赤目的光亮。
  随着这团光亮闪起,乌啼谷两侧,齐齐暴出一声震天撼地的杀!
  四百名翔龙社的儿郎,像四百只出栅的猛虎,高举着扑刀,扑向围在斗场旁掠阵那些三流角色。
  这些紫微宫和黑衣蒙面人联手的人马,早被方才的震天雷炸死大半,同时也炸掉他们的魂,谁知,正当他们以为来敌只有眼前五人,暗呼侥幸时,杀声四起,滚滚漫向这群业已被惊破胆的喽罗们。
  这是一场歼灭战,一场为了基业,为了威信,不能让敌人生出的浴血之战。
  杀声甫起,古天宇正待迎上重新扑来的黑衣蒙面人,小天已凌空而降,代他接下这五名蒙面高手。
  小天叫道:“爹,让我来,您老一旁督战,看敌人授首即可!”
  其中一蒙面人怒道:“黄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他双手猛然交拍,锵一声金铁撞击之声传出,他已倏地抓出一十五掌,掌掌劲如狂飚,重如山岳,怒如海涛,深沉的吞卷向小天而到。
  古天宇淡然道:“铁手无情,桂三峰,你何时也成了见不得人的鼠辈?”
  铁手?果真是铁手!
  只见杜三峰双手齐肘套着一付嵌满尖锐倒勾的黝黑手套,这手套为生铁打造,重有百斤,套在杜三峰手上,以雄厚内力拍出,只怕千斤重的顽石,若被他拍着,也会变成粉碎。
  青芒猝闪,带起一抹虚幻的弧光,有如扇面,平铺横斩,直削桂三峰的铁手,小天为求速战速决,已经掣下出必见血的泣血金匕。
  杜三峰真不知天高地厚,贸然以铁手抓向泣血金匕,小天冷哼一声:“找死!”故意将手中的金匕缓上一缓,好让杜三峰抓个正着。
  桂三峰得意的嘿嘿怪笑,小天手腕一翻一绞,顺势飞挑。
  “啊!”然一声惨叫,杜三峰右手五指,连着铁手套一起被削断,手指尚未落地,小天金匕再扬,己经一刀斩下桂三峰的脑袋。
  其余四名蒙面人,没料到只一照面,小天就废掉杜三峰,根本来不及加以救援,此时,方才大喝着扑身而上,围杀小天。
  小天人在敌人刀光剑影之中,自在的穿梭走揉,他扬扬寒芒吞吐的金匕,嘿然怪笑问:“魔手孙零,你在不在这里?”
  叱喝连连,无人回答,小天故意叹道:“既然不在,我也不必费心替符老大留人。”
  蓦地,他大喝一声,金匕猝然挥洒,瞬间,一溜溜,一道道,一丝丝,一圈圈,如蛇,如虹,如星,如箭,带着呜呜破空鸣声的千百剑芒,轰然反卷来敌。
  “卡嚓!”声中,一支精钢打铸的哭丧棒,连同持棒的手,齐齐被斩成十八截,持棒的老兄,有若杀猪般惨号着翻滚而出。
  在他身上,同时整整的排列着十八道剑痕,剑剑见骨,当他翻滚停止时,也是他走完人生旅途的时候。
  另外三人,逃的甚快,剑芒乍现。他们一见苗头不对,已然猛往外飞。
  但是,小天已不再打算和他们缠战,只见他飘然踏步,人影在空中带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流光,诡异的拦在逃逸的三人面前。
  小天冷清清一笑,一宇一顿道:“万相俱灭!”
  刹那间见寒光四射,剑芒暴涨,蒙蒙的雾气随着剑芒腾绞,天地之间顿时充满刺目耀眼的光华。
  但这些光华,俱是死亡的呼唤,无情地裹向奋力挣扎的三名黑衣蒙面人。
  小天这招"万相俱灭",比起老子古天宇施展的威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连古天宇都欣慰地避出三丈之外,以免受到剑气波及,首当其冲的三名蒙面人,焉有活路。
  只听到数声摧肝沥血的垂死哀号,自光幕之中传来,当剑芒光影敛收之后,地上躺着三具血糊糊,布满纵横交错剑痕的死尸,小天正缓缓收回泣血金匕。
  蓦地-----
  一声内力充沛的悠扬凤唤,长啸人云,迷雾之中,突然光华大炽,天空中出现一个巨大无比的银亮光球。
  光球喷洒着细碎晶莹的星光,急速地滚动着,这个滚动的光球,仿佛来自太空的飞星,幻眩着夺目迷魂的明亮光辉,带着无比凌厉威猛的急旋回转,追向滚地奔逃,惶惶难安的三凶双煞一旗。
  惨嚎随着飞抛溅洒的鲜血残肢,同时出现,天地之间只有艳红,连白色的雾,都变成红色朦胧。
  四周正在拼杀的紫衣人,蒙面人和翔龙社的人,都被这幕血红的梦魔震慑的楞在当场,忘记持续中的拼斗。
  随着光芒灭散,小仙手中短剑斜斜指地,神威凛凛现出身形,她的影像,在人影奔掠闪动的夜雾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冷凄和肃杀。
  另一边-----
  丁大空豁然长啸入云,大喝道:“咱的徒弟耶,硬是要得!”
  接着,他手中墨竹猛然飞挑猝劈,一溜乌星,宛如地狱中厉鬼邪恶的黑眸,直弹向一一名黑衣蒙面人。
  就这一点乌星初现,蓦然空中涌出一面乌溜漆黑,以墨竹竹形编成扇面的大扇,随着乌星之后,扇向后掠中的黑衣人。
  一声不似人类所能发出的恐怖狂嚎,尚在谷中回绕,丁大空的对手,已然远远摔出,却又砰然坠地。
  此时,紫微宫和黑衣蒙面人的联手之兵,只剩下寥寥数人,苟延残喘地做着垂死的抗拒。
  大部分翔龙社儿郎们,都持着火把,静静地围住仅存的敌人,小部分人手,在卫山龙的调股指挥之下,进行着救伤埋尸的善后工作。
  这场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古天宇和小天自另一处,缓缓走问最后的斗场。
  翔龙社儿郎看见魁首和少爷来到,纷纷躬身闪退,让开一条通道,供古天宇父子通过。
  斗场内,丁大空手持墨竹,在一旁闲闲地看着冷剑魂和鬼刀端木容的拼斗。
  此时,拼战中的两人,俱是披头散发,浑身血污,看光景,两人的功力不分上下,互有胜负。
  小仙却下场帮着翔龙社儿郎收拾对方仅存数名属头目级的扎手角色,当然,对小仙而言,他们还不够资格称得上扎手。
  酣战中的冷剑魂,自是知道周围血战的突变情形,更是清楚只剩自己尚未将对手收拾下来,此时见魁首行来,难免于心有愧。
  于是,他蓦地大喝一声,一紧手中的断魂刀,洒出漫天银光,而刀身更诡异地急然颤抖。
  每一次的颤抖,他的刀便泼洒出圈圈飞旋的光景,晶莹明亮的毫光,并织成一个巨大的圆网,迸然落向端木容头顶之上。
  端木容早知四周只剩他一人,在绝望中豁命相拼,当冷剑魂的刀网,带着可恐的血腥罩落时,他蓦地一咬牙,将心一横,陡然停身挺立如桩,嗔目瞪视着冷剑魂,手中那柄有若秋水淬光的宝刀,挥似流光,展如寒星,霍然左右来回交相舞掠劈斩。
  只听到一阵密密麻麻有若骤雨乍临的叮当兵刃碰撞声,冷剑魂连退三步,端木容持刀的虎口迸裂,鲜血直流。
  突然-----
  端木容虎吼一声,抱刀滚进,笔直撞向后退中的冷剑魂,动作快速的无法加以形容,刚刚看见端木容吼喊滚进,便已经有了结果。
  冷剑魂乍见端木容冲来,嘿然再退一步,顺势单脚点地斜掠左后方,同时手中断魂刀飞脱激射向端木容。
  两声痛苦的闷哼,几乎是同时响起。让人错以为是一声。
  冷剑魂踉跄跌倒于三尺之外的地上,他的右腿,从大腿根到膝盖,翻开一道尺余长的伤口,深可见骨,血肉模糊的肌肉,有若小孩贪婪的嘴,朝两边翻卷开来,露出白白的脂肪和蠕动的血管。
  端木容却是打着旋转重重摔出七步之外,他双手正紧紧抓着断魂刀,双手鲜血淋漓地沿着刀锋滴落。
  而此时,断魂刀笔直自他的下腹穿过,斜自后背透出,他的口中犹吐着带泡的鲜血。
  蓦地----
  端木容哑声呛咳道:“好,好一支断魂刀。”
  他抓着刀的双手齐扬,狠狠将腹中的刀拨出,鲜血随着飞坠的断魂刀一同喷洒。
  他挣扎着最后一口气,仰天哈哈狂笑,终于,在笑声中跌倒于地,略一抽搐之后,便寂静不动。
  小天急忙屈膝半跪在冷剑魂身旁,手指起落如飞,连点他腿上数处穴道,迅速而熟练地为冷剑魂止血上药包扎。
  冷剑魂吃力抬头,看着蹲身探视的古天宇,苦笑道:“魁首,属下太丢脸了……居然,连一个对手……都收拾不下来,还落的个-----挂彩见血。”
  古天宇拍拍他的肩头,深沉道:“剑魂,无需自愧,端木容号称关东第一把刀,并非易与之辈,你能撂倒他,应该骄傲。”
  接着,他站起身叫道:“余飞!”
  卫山龙余飞闻声,立刻掠身而来,躬身问:“魁首,有何指示?”
  古天宇迅速下令,道:“救伤掩埋,清点战果的工作结束后,由你和少雄负责带领回山,记住多加小心。”
  “属下遵命!”
  古天宇回身招呼道:“疯叔,咱们先赶回盘龙岭看看。”
  丁大空呵呵笑道:“我老头子在这里等你很久啦!”
  古天宇微微一笑,对小天和小仙略一招呼,四人如飞急驰而去。
  古天宇等人回到盘龙岭下时,天色已经微明。
  在那条通往岭端的大道上,果然溅洒着满地触目的腥红,暗示有敌来犯。
  但是,眼前这景象,却让古天宇等人大感惊讶。
  因为,此时的大道正中央,赫然有数名黑衣劲装,金束腰的翔龙社儿郎,在悠闲地打扫整理着路面。
  看来,来敌似乎已退,血战已经结束。
  那几名儿郎中的一人,正巧抬起兴一眼瞥见古天宇等人,连忙兴奋地喝道:“魁首回来啦!”
  所有的弟兄闻言,齐齐迎向古天宇等人,单膝点地,肃手垂头地问安。
  紧跟着,林中有一溜艳红的火箭,飞射入空,通知山上众人魁首回山的消息。
  古天宇对面前的儿郎,和蔼的点头,道声:“罢了!’众人这才敢起身肃立一旁。
  此时,咚咚咚的鼓声,已经沉缓地响起,肃穆的鼓声,飘荡在山林峰峦之间,鼓声渐急,足以激起人浩然澎湃的奔腾热血。
  古天宇沉稳地负手而立,即刻,有大队人马自大道那边急急奔掠而来。
  为首,正是耀日阁阁主欧阳文华和新月阁阁主邱莫愁,他们身后跟着卫山四龙及百余名儿郎。
  来到近前,古天宇四人才注意到,双阁阁主和卫山四龙,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势。
  尤其胖弥勒邱莫愁,左臂之上所缠的白色绷带,还泛着些微的血渍,看似伤的不轻呢!
  欧阳文华等人隔着古天宇约有七步之遥,纷纷停下身,对他们的魁首恭谨地躬身抱拳行礼。
  欧阳文华目注古天宇等人,欣悦道:“耀日阁主欧泪文华率领众儿郎恭迎魁首、少爷等人凯旋荣归!”
  古天宇踏步上前,亲手扶起欧阳文华和邱莫愁,和煦道:“辛苦你们,众兄弟免礼。”
  古天宇等人缓步向山上行去,欧阳文华和邱莫愁在一旁叙述昨夜古天宇等人离开盘龙岭后,所发生的事情。
  欧阳文华禀道:“自从魁首下山后,我和胖子就将小长老交代的地底雷掩埋妥当……”
  “地底雷?”古天宇疑惑地看着小仙。
  欧阳文华楞道:“难道不是魁首嘱咐小长老-----”
  小仙搔着头,嘿嘿干笑道:“欧阳阁主,我可没说是你家魁首的主意。”
  她有点尴尬地告诉古天宇:“我是想震天雷和地底雷做法都差不多,所以就顺便造了几颗,交给欧阳阁主试验,看看效果如何,是不是如书上所说的那么利害……人家没其他意思嘛!”
  最后,小仙宛若做错事的小孩,忸怩地低下头。
  古天宇古怪地看着小仙,直到她将头垂得低低的,这才长嘘口气,叹笑道:“小仙,你还真是玩上瘾,果真将翔龙社拿来当试爆场,文华,结果呢?”
  欧阳文华忐忑不安的心,直到看见古天宇的笑容,才算安了下来。
  他定神继续道:“昨夜刚起更,山下就传出警讯,敌方来犯攻势颇为猛烈,很快就逼上大道,结果,来敌触及地底雷,一共三处,对方的高手约二十几名,总人数约有六百之众,有大半丧生于这三处地底雷的威力之下。”
  众人此时正好经过一处爆炸的现场,不需欧阳文华指明,古天宇已经一目了然。
  爆炸的地方,虽然已经大肆整理收拾过,但是,从那方圆丈余的大片焦土、焚树和垮石,不难想象地底雷威力之大,较震天雷有过之而无不及。
  便是小仙自己,也禾曾料到第一次试验性质的地底雷,威力居然如此可怕,使她不禁连声啧啧咋舌。
  邱莫愁呵呵笑着接道:“这才是第一波呐!"魁首,俺呢,就带着两颗震天雷,等在松柏林里面,那些侥幸逃过地底雷的兔崽子们,却让属下轰个正着,大半上了天,剩下的人就不足为患。
  “于是,俺和文大侠、符少宫主,以及四名卫山龙带着二百多名弟兄,从林子里杀将出来,奶奶的熊,俺没料到炸死大半的人,却没将正点子炸死,才在忽略之下被那魔手孙零伤着,若不是符少宫主,俺这条胳臂,就得送给那个杀胚!”
  古天宇凝重道:“文大侠夫妇和符少宫主,可有受伤?”
  欧阳文华犹豫道:“符少宫主还好,听他说,是因为他身上穿有宝衣护身,因此衣衫破裂数处却没有受伤……文夫人守在凌霄楼陪着夫人,没有出战……”
  古天宇沉声道:“文大侠伤的如何?”
  小天和小仙互望一眼,暗里吐吐舌头,不明白为何古天宇如此肯定文如龙一定受伤?
  邱莫愁揉揉自己丰厚多肉的脸颊,呐呐道:“魁首,您老怎么知道文大侠受伤?”
  古天宇一瞪眼,沉冷道:“文华讲话吞吞吐吐,闪躲犹豫,故意不提文大侠,若非文大侠人已受伤,他何必如此推拖?”
  欧阳文华暗一咬舌,没想到是自已的态度泄了底,此时,他那张有若关公般的红脸,更是红热三分。
  只是,别人看不出他的脸红,除了天生之外,尚有其它玄机罢了。
  他硬着头皮,低声道:“文大侠左腹,被一个使蝎子勾的家伙,划伤三寸,因为对方在蝎子钩上喂毒,所以,文大侠在毙敌之后,毒发昏倒,经夫人急救后,已无大碍,但是,可能要休养一阵子。”
  古天宇重重一哼,吓得他身旁双阁阁主,心中直打鼓,古天宇加快身形掠过岭前的大片树林,连犹自冒着余烟的爆炸现场,正眼也不瞧,直奔岭端的凌霄楼。
  他对尾随身后的小仙道:“小仙,这次可多亏你,才使翔龙社平安度过这场近十年来,翔龙社所遇最大的一次浩劫。”
  虽然,古天宇未说一个谢字,但是他已经表达出他的谢意,小仙反而呐呐不好意思回答,只得轻轻道:“没有啦……”
  凌霄楼在望,古天宇终于长嘘口气,看着这栋自己一手设计监造的乳白色巨大建筑,毫无损伤的傲立在盘龙岭上。
  凌霄楼前,秦心影和符龙飞正在和其他儿朗等待着众人,看他们那种兴奋溢于言表的闪亮脸庞,可不是吗!翔龙社的确侥幸地渡过一场浩劫!
  四川,栖雾台。
  谷内终年有雾,无放晴之日。
  在这里天气只有雾浓,雾淡的分别,而没有天是否会放晴的考虑。
  每当浓雾起时,栖雾谷内,宛如被冰雪填满一般,除了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即使两个人面对面而立,也难看清对方五官。
  雾薄时,栖雾谷会露出一团团圆溜溜的黑影,那是环绕在栖雾谷四周的山峰。
  有人喜欢来栖雾谷赏雾,但是从来没有人看清栖雾谷或栖雾谷四周,到底是何光景。
  尤其,自十几年前,谷内时常传出骇人的鬼号之后,栖雾谷便已无人敢来。
  岁月迁流,栖雾谷在时间的飞逝之中,逐渐变为一座死谷,终被世人所遗忘……
  噫?如今了无人迹的死谷,何以会出现人影?
  看他们自在地飞掠于栖雾谷内,丝毫不受迷雾的影响,可以断定这几人定然是武林人物无疑,而且他们对谷内地形相当熟悉。
  来人一共四名,从打扮看来,该是三男一女。
  雾中,有人问:“白大叔,雾越来越浓,你会不会迷路?”
  好熟悉的声音,那是出自身着翠绿罗裙,有着智慧如星的双目,爱笑小口,宛如瓷器般精致细腻,年仅十五、六岁的少女口中。
  这少女长的不仅美,而且甜,甚至有股异于一般女孩的谑慧。
  虽然,她看来年纪不大,但是,包裹在一身翠绿衣裳中的身材。却是浓纤合度,玲拢有致,真是添一份太肥,减一分太瘦。
  此时,少女的腰上,竟也如江湖豪客们别上一柄黯绿镭短剑……老天爷,原来她就是换上女装的小仙。
  在小天和她挽救翔龙社的劫难后,两人决定要先彻底解决紫微宫这个动乱的根源,再作其他打算。
  因为,这个被称为神秘之宫的紫微宫所在,对他们而言,已不再神秘。
  昔日白鹤村中的西席白云山夫妇,竟是紫微宫里,暗置江湖的二颗隐晦之星。
  早在十年前,紫微星君宇文奇和一批出生入死的弟兄们,共同创立紫微宫时,便想到江湖险恶,或许有一天他需要一步退路,所以,他就布下这步棋。
  他赖以救命的棋,其实很简单,不过是请他的师弟,小隐于市,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但是,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过,他有个师弟,已被他命为文昌星,而其妻月娘则是文曲星。
  十年的岁月,可以增进人的感情,同样的也可以增进人的欲望,宇文奇从来没想到,和他出生入死数十年的弟兄手足中,会有人背叛他。
  所以,当他一觉醒来,发觉自己竟然身陷囹牢时,他差点一头撞壁,总算,背叛的人不是全部,仍然不少人是忠于他。
  只是,当叛徒以他的生死做威胁时,这些人不得不听令叛徒。
  但是,够了!
  这就足以递送消息,动用他所安排的救命之棋!
  如今,白云山正带着小天、小仙和符龙飞,要来执行这项救人的计划。
  一半是凑巧,一半是有意,正当小天想按照白云山告诉他的地方,摸上紫微宫摆平这场江湖势力之争的始作俑者时,白云山独自赶上翔龙社,愿意稍尽绵薄之力。
  小天何尝不知道白云山是特地来带路,反正这原本就是白云山的家务事,有他去更好。
  于是,四人略略收拾,就即刻上路,为了掩人耳目,他们稍稍改变装扮、在小天又哄又骗之下,小仙终于恢复女儿身,而且,标致的模样,让早已幻想过千万回的小天,看直了眼,乐昏了头。
  此时,带路的白云山听到小仙的问话,不由轻笑道:“小仙,你不必担心,自大叔来回栖雾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趟了,闭着眼也能找到地头。”
  符龙飞不解问:“白大叔,既然你常出入紫微宫,为何紫微宫的人,竟会不认识你?”
  白云山道:“因为除了我师兄宇文宫主之外,我从未和其他有过接触。”
  小天突然嘘的一声,低声道:“有人声!”
  白云山压低嗓门道:“小天,你的确厉害,我们已经到达紫微宫的大门口!”
  小天他们三人,闻言不解地四处张望,此时的雾色虽浓,但尚未到达看不到东西的地步,可是几人的四周,除了山就是石,哪来的大门?”
  小天再次凝神细听后,指指地面道:“声音从下面来?”
  白云山不禁微微一笑,他不得不佩服小天的功力。
  他突然蹲身在地上一阵摸索,接着往一处石壁推去,石壁间被移开三尺,露出一道有如一线天的裂隙。
  白云山领先挤进这道裂隙,小仙一扮鬼脸紧随而入,最后由小天负责断后。
  四人贴着相夹的狭窄壁缝,走有一段路后,在一个转弯下,隐约看到一处空旷辽阔的山谷。
  尽管方才雾色浓重,可是此时人所见之谷,竟是一片清朗,使人难以相信,在天无一日晴的栖雾谷内,会有一处晴朗无雾的地方。”
  说话声,便是从他们立身不远处传出,那是两名负责守卫的明桩。
  “小豆,不是我说,咱们紫微宫自从改制之后,可也没有比较利害,这不是照样被翔龙社和玉面金童砸得鸡飞狗跳!我还听说,咱们宫里派出去和无极门联手作战的弟兄,全被翔龙社杀光-----,唉,不知哪一天,就轮到咱们去送死,想想,还是以前宇文宫主待自们好……”
  “嘘,毛哥,你小声点,可别让魁主的人听去,否则,不用去送死,就会先被砍头!”
  那名叫毛哥的守卫蛮不在乎道:“怕什么,魁主的人,大概全在那一战里死光,现在魁主都快活不下去了,他哪有时间理会咱这种小人物------”
  白云山自地上捏起二颗小石子,抖手打出,连闷哼也没有,这二名守卫便咚的一声倒地。
  白云山经过二人身边时,轻声道:“看你们俩还有点良心,饶你们一命,让你们睡个好觉!”
  他顺手拖起二人,将他们放在暗处,这才带着小天等人自隐身处闪出。
  当小天等人掠出暗道,看清眼前景象时,不由得低声赞叹,方才众人只看到一片辽阔的山谷,此时才知,谷底到处错落着奇形怪状,晶莹细白的巨石。
  就在这片布满白色大石的中央,一圈圈的楼偕比而连,由内向外成圆形的排建着,红墙翠瓦,画栋雕梁,回廊飞旋,槽角高翘,在如此宁静空旷的谷中,别有一份出奇的高雅。
  白云山一招手。众人都往这些建筑的方向摸去,在夜色的掩护下,四人悄悄潜至谷底右侧,一处地点隐秘的石堆之后。
  白色的石堆后,赫然立着一栋黑黝方正的石屋。
  石屋隐在夜里,就像一只蛰伏不动的黑虎,令人觉得冷森不安。
  这石屋,看起来就像是牢房之类的囚人之处。
  小天略一打量这石屋,只见整栋屋子成长方形,由整块的乌黑大石所砌建,除了正门一处入口,连扇窗子都没有,正门外,不见任何拉环门把,看来,门是由里面开启。如此一栋牢房,的确够得上坚固、安稳的评语,想自这栋房子里劫出人类,恐怕是不太容易。
  小天等人不由得一楞,小仙皱眉道:“妈妈咪呀,这种地方想救人,要如何下手?
  白云山沉沉道:“我也没想到,竟是这种地方。”众人一阵怔仲,符龙飞突然说道:“何不想办法诈他们一诈,试看能不能将门骗开。”
  小仙不愧是鬼灵精,闻言双目一亮,已然想出办法,她附在小天耳旁嘀嘀咕咕一阵。
  小天点点头,大步走上门前,猛力拍着石门,口中惊慌道:“不得了啦!不得了啦,敌人杀进来啦!”
  突然石门上方,打开一个小洞,小天连忙闪向暗处。
  小洞口凑上一张毛绒绒的大脸,横眉竖目道:“是谁在外面嚷嚷?”
  小天假声道:是我呀!我是小豆,外面有敌人杀进来,魁主要我转告大哥,请他押着宇文老头出来当人质。”
  “小豆?”那大汉问:“这种事怎么会让你来通知?”
  小天故意唉声叹气道:“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里有头有脸的头儿,都派出去打江山,所以宫里也没留什么人,现在情况吃紧,魁主只好差当职的我来跑一趟啦!”
  那人半信半疑,道:“你等一下!”
  砰的一声,他关上小洞口,有一会儿,黑石屋那扇大门,在小天等人扑通、扑通的心跳中,喀喀地缓慢打开。
  不待大门全开,小天已似轻烟般闪进屋里,紧接着屋中传出叱喝之声,小仙等人连忙冲进屋内。
  一进门,小仙就看到地上七横八竖下不少紫衣大汉,只剩一人在和小天在动手,小仙上前一看,不禁呵呵笑道:“陀大叔,我看你就别打啦!”
  正和小天过招之人,不正是顶着一张像红砖一样的方脸,紫微四凶唯一没参加乌啼谷之役的陀化。
  他闻言虚晃一招跃开身子,迷惑的盯着小仙打量:“你是---”
  小仙叮笑道:“不认识我啦,我是玉小仙,丐帮的小长老嘛!”
  陀化仔细再打量,不禁脱口道:“你真的是玉小长老,你怎么会是……”
  小仙打断话道:“这没什么,倒是陀大叔你怎么会在这里守牢房?”
  陀化略感凄凉笑道:“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自从在洛阳城外失手被你们擒住回来之后,元老大就有意无意地排斥我。
  直到紫微宫改制,他名义上让我当风角宫宫主,却要我到这里来守牢,明摆着不再重视我!”
  小天点着头道:“喔,这招叫做明升暗降或打入冷宫。”
  小仙拍着手道:“这样子最好,对方既然对你无情,你就不需要对他有义,干脆,陀大叔。你就再倒次边,将宇文宫主放了,反正我看呐,那个叫什么元老大的,他的皇帝命,只到今晚为止。”
  陀化苦笑道:“小长老,你该知道像背叛组合这种事,通常都是死罪,宇文宫主他能原谅我吗?”
  小仙保证道:“你放心,陀大叔,你是受人引诱,却又即肘回头,再大的罪也能化消,如果宇文宫主不原谅你,那咱们就不救他。
  小天接着拍拍胸脯道:“陀老大,只要你真的倒边,任何事包在我身上。
  陀化看着眼前二人,如此肯为自己担待,他激动道:“罢了,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就算宇文宫主不能愿谅我,我也要放了宫主。”
  “好!”白云山此时方才看口道:“陀老弟,只要凭你这句话,宇文师兄不会为难你的。”
  陀化疑道:“你是?”
  白云山拱拱手道:“待会儿,见着宇文师兄,你便知道。”
  于是,在陀化带领之下,在墙上一座火把架上猛力一拉,原本无物的牢房,突然一阵轻震,地板就缓缓向两侧移开。地下露出一道石阶,步下石阶,才是两排面面相对的牢房,小天示意符龙飞留守上面,这才跟下地牢。
  陀化带着钥匙,走向最后一间牢房,也是唯一一间有人的牢房,打开铁门,单膝跪地,向牢内一名白发布衣的老者叩拜道:“宫主,陀化该死,委屈宫主那么久,陀化特来请宫主出去匡复正位。”
  白发老者年约六旬,双眼目光无神却很明亮,他轻拍陀化肩头,低哑道:“这是做什么,十几年老弟兄,何必用如此大礼。”
  陀化惭愧低喊道:“大哥,陀化该死。”
  宇文奇轻轻挥手道:“先不提这些,可是我师弟来了?”
  白云山自陀化身后闪入牢里,双手握着宇文奇的老手,激动道:“师兄,云山来迟,害你受苦。”
  宇文奇亦是激动得双目泛泪,笑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总算元文泰有点良心,没给我大苦头吃。”
  他一回头,见陀化还跪在那儿,连忙道:“陀头,怎么还不站起身来?”
  陀化这才满心感激地起身,小天等人待牢内三人互相寒喧见礼之后,这才在牢外道:“白大叔,宇文宫主,你们还是先出来吧,咱们还有事待办呐!”
  宇文奇在白云山和陀化双双扶持下,步出牢房,讶然问:“云山,这几位小兄弟是何人?”
  白云山连忙为双方介绍,宇文奇一听小天等人是来营救自己的,忙不迭地向小天他们道谢。
  小天呵呵笑道:“宇文宫主,不用谢我们,这次能如此顺利救到你,还是陀老大的功劳,否则,咱们到哪里找你,还不知道呐!再说,我帮忙复位,也是间接为了我家安全着想。”
  宇文奇大惑不解。
  白云山连忙补充道:“小天是翔龙社古当家的儿子,是翔龙社的少魁首,此次宫里叛变,和翔龙社起了很大的冲突。”
  宇文奇叹道:“这都是老夫昏庸无能,未能防范变生肘腋,才导致一社一宫的流血杀伐!”
  小天道:“宇文宫主,你也无需太过自责,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如何补救才是重要的。至于,紫微宫一些忠于你的人,正在翔龙社做客。这次因为怕来人太多会惊动叛徒,对你不利,所以他们才没一起来,并不是我爹要留难他们,你可以安心。”
  宇文奇连声道:“客气!”
  在一旁憋很久的小仙,这才找到机会开口:“宇文宫主,咱们还是去捉叛徒,才是正确的大事,这些客气话,待会儿再说,好不好?
  宇文奇苦笑道:“只是老夫功力被禁……”
  小天拉起他的手腕把把脉,道:“有数处穴道真气不通,他们是以点穴的方法制住宫主的功夫,而非药物,是不?”
  宇文奇面色微讶,点头道:“不错,古少爷好医术。”
  小天笑道:“还有更好的。”
  他右手起落如飞,连怕带点,不消一刻钟,便解除宇文奇的禁制,这一手,让宇文奇更是大大惊讶。
  小天轻笑道:“咱们走吧,有人已经等不及!"他故意瞄向小仙,却挨了小仙一记的大白眼。
  众人上到地面上的牢房,符龙飞轻问:“好啦?”
  小天点点头,他反身问宇文奇:“接下来怎么办?”
  宇文奇此时双目闪动着灿灿精光,他叹道:“陀化,元文泰该是接收我的寝居吧?”
  陀化道:“正是!”
  宇文奇面无表情道:“那么,该是他的不幸,我的寝居之内,正好有一条地道可达。”
  小天轻笑道:“那个元文泰大概不知道?”
  宇文奇淡然一笑:“那是老夫为防所需,独力开凿的地道,他自然是不知道。”
  小仙轻笑道:“最好他正窝在寝居里,这样子,咱们要逮他,就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宇文奇淡然道:“希望如此!”
  众人便在宇文奇亲自引领之下,绕过黑石屋,自左侧潜进一处花园,宇文奇所说的地道人口,便是在花园里,一座假山的下面。
  小仙一向喜欢抢先,作出惊人之举。
  在将近地道的秘密出口时,她要求身先士卒,发动突袭。
  出其不意使人受惊,对她来说,是件很得意的事。
  很多小孩就喜欢恶作剧,躲在暗处突然跳出来大叫,冷不防地吓人一大跳,觉得非常好玩。
  由此可见,小仙尚童心未泯。
  自从小仙恢复了女装,小天比较规矩多了,不便随意出言不逊,更不敢跟她动手动脚,因为看上去她很有那么一点像淑女了。
  不过,他对小仙的关心和照顾,却是更无微不至了。
  现在一听她要打头阵,忙劝阻道:“小仙,上面的情况不明,元文泰又是只老奸巨滑的狐狸,还是让我……”
  小仙当仁不让道:“你懂不懂礼貌,外国人的规矩,女士第一啊!”
  小天苦笑道:“我又没出国留过洋,哪知道洋人的洋规矩,何况,这是拼命的事,不是闹着玩的。”
  小仙不服道:“笑话,好像我小仙不知道这是在拼命,你以为我是来跟他们办家家酒?”
  小天道:“我是担心你……”
  小仙望望他道:“你是怎么啦?这几个月来闯江湖,咱们出生入死不知多少次,哪次不是在玩命,你从来没有这么婆婆妈妈的……哦,我明白了,现在我恢复女装,你把我当成了女孩子?”
  小天莞尔一笑道:“你本来就是女孩子,现在是,过去也是啊!”
  小仙道:“那不就结了,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你紧跟着我来吧!”
  小天无可奈何道:“好吧,那咱们就照洋规矩,女士第一!”
  小仙胜利地笑了。
  宇文奇由白云山和陀化,双双扶持趋前道:“出口在衣柜里的后壁,我一按机关,后壁一开你就向外冲,撞开柜门冲出去,才能攻那老贼一个措手不及。”
  小仙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宇文奇仍由白云山和陀化扶持,来至石阶旁,手扶机关把手,等小仙上了石阶最后五级,即道:“姑娘准备了。”
  小仙又点点头,手握黯绿短剑,疾喝道:“好!”
  宇文奇将把手往下一压,出口暗门刚一开,小仙便猛然一头冲入衣柜。
  嘭地一声,柜门被撞开,小仙也同时冲出。
  哪知床上一男二女,全身赤裸裸的,正在玩一箭双雕的成人游戏呐!
  小仙一声疾喝甫出口,乍见这个场面,窘得回身就避开,刚好紧随在后的小天冲出,几乎跟她撞个满怀。
  幸好小天一闪身,错了开去,持剑直冲到床前,大喝道:“姓元的,你们要极乐生悲了。”
  变生肘腋,使床上的一男二女,惊得不知所措。
  他们正乐不可支,怎会想到衣柜里会突然冲出人来。
  那男的虽很快反应过来,悟出是怎么回事,但不及抓起搁在八仙桌上的钢刀,急将两个女人推开,霍地撑身坐起,力持镇定道:“你们是什么人?”
  小天冷声道:“你管不着。”
  那男的道:“可是你们找错了人,在下并不姓元。”
  小天暗自一怔,看这家伙不过二十出头,不可能是元文泰那只老狐狸呀!”
  “那你是……”
  那男的竟然不顾赤身裸体,有伤风化,突然出其不意地向小天疾扑而来。
  可惜他太差劲,人未扑近,已被小天的剑刺入胸侧。
  “啊!”
  一声惨叫,那男的扑倒在床边了。
  这是小天要留活口,才手下留情,否则这一剑稍偏内两寸,便刺入心窝,送他回姥姥家啦!
  连小天也感到意外,这家伙竟然虚有其表,如此不堪一击,剑一抽出,又迅速抵住他喉间,喝问道:“你既不姓元,那姓元的呢?”
  那男的忍住伤痛道:“不知道!”
  这时陀化已冲出衣柜,一见受制的不是元文泰,而是那男的,不禁惊诧道:“小赖,怎么是你?”
  那男的见陀化赶来,赶快愧疚地低下头去。
  小天问道:“陀大叔,这混小子是谁?”
  陀化道:“我只知道他叫小赖,是元文泰最近从外地带回来的。”
  小天瞥了床上,惊得缩作一堆的两个女人一眼,又问道:“她们呢?”
  陀化答道:“她们是侍候元文泰的……"转向小赖怒斥道:“哼,无文泰不在吗?你竟敢玩起他的女人来了!”
  小赖反唇相讥道:“这有啥了不起,总比你老兄吃里扒外,带了外人来想杀他……"。
  小天喝阻道:“住口,你这还没有回答我,姓元的人呢?”
  小赖把心一横道:“在下已经回答了,不知道。”
  小天怒从心起,喝道:“你不想活了?”
  小赖情急道:“他真的不在……”
  陀化接道:“古少侠,大概是真不在,否则这小子绝不敢如此大胆!”
  这时由符龙飞和白云山,扶持着宇文奇,从衣柜里走出。
  陀化转身趋前道:“宫主,元文泰不在。”
  宇文奇失望道:“哦?各处搜过了吗?”
  陀化道:“不用搜了,那小子敢如此放肆,足见元文泰必然不在此地,不过,元文泰离去,连我都不通知一声,却有些不寻常。通常他出去办事,一定会亲自巡视一番,关照我要小心防范。”
  那边小天已怒问道:“我不相信,你敢玩他的女人,会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小赖急道:“在下是真的不知道,昨夜有个陌生人来见他,当面给了他一封密函,他们进屋去谈了一阵,出来说临时有急事要办,可能半个月才回来,随后他们就匆匆地走了。”
  小天怒哼一声,威胁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流着也没有用---”
  正待一剑刺向前,突闻床上一名女子惊叫道:“不要杀我们,我说,我说……”
  小天喜出望外,转向那女人道:“哦?你知道元文泰去哪里了?”
  那女人双手捧在胸前,一付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临走时对我们说,有急事出去几天,从长安回来将带些好东西给我们,所以我想他一定是去长安了。”
  窘得转过身子,半晌保持沉默的小仙,突然叫道:“去长安了?”
  小天笑道:“兄弟,看来咱们又得旧地重游了。”
  小仙掩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振奋,也笑道:“除非咱们在这里耗上半个月等他!”
  好像已经别无选择,只有赶到长安去了。

 

 

第四十四章 豪赌

  长安。
  京都重地,皇帝老子住的地方,依旧是那么繁华热闹。
  玄宗皇帝依旧三千宠爱集一身,每天欣赏贵妃出浴,百看不厌。
  杨贵妃也不理会身上赘肉愈来愈多,应该节节食,减减肥,或者多跳跳有氧舞蹈。
  每天依旧泡在华清池的香汤里,猛吃快马送来的荔枝,百吃不腻。
  长安城的豪门巨富,依旧沉迷在花天酒地里……
  一切依旧。
  小仙依旧穿上她的叫化装,丐衣百结,恢复了丐帮九袋小长老的打扮。
  不过,和上次来长安稍有不同,身边除了如影随形的小天,尚多出几个人,包括行动不便的宇文奇、陀化、白云山和符龙飞。
  他们一进长安城,就直接前往丐帮长安分舵。
  迎接他们的却是个中年叫化,身挂五只麻袋,对小仙执礼甚恭道:“胡分舵主有事去君山了,长安一切事务由弟子巴弘暂代,玉小长老若有差遣,敬请吩咐。”
  如今丐帮中,除了帮主和十袋长老丁大空,就数这位九袋小长老身份最高。
  小仙不免摆摆谱,大模大样道:“最近长安城里,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巴弘想了想道:“说到新鲜事儿,倒是有一件,不过……”说到一半,他望望在场的人,突然欲言又止起来。
  小仙道:“没关系,都是自己人,有话尽管直说。”
  巴弘这才接下去道:“这事不但跟本帮有关,而且跟玉小长老有关,胡分舵主就是为这件事,亲自去君山向帮主报告的。”
  “哦?”小仙迫不及待道:“跟我有关?快说,究竟是什么事?”
  巴弘清整一下喉咙,郑重其事道:“是这样的,最近长安城兴起一个赌帮……”
  “哇噻!居然还有赌帮?”小仙一听赌就来劲了:“他爷爷的,不请我当名誉帮主,起码也该聘我当顾问啊!”
  巴弘强自一笑道:“如今全长安城的大小赌场,几乎全入了帮,不入帮的三天之内保证关门大吉。”
  小仙问道:“为什么?”
  巴弘道:“赌帮的人上门去赌,非要他们垮呀!”
  小仙从椅子上跳起来,怒道:“他爷爷的,居然强打鸭子上架,走,赌帮在哪里,带我去跟他们较量较量。”
  巴弘忙道:“玉小长老,弟子的话尚未说完。”
  小仙自觉失态,重又坐下道:“噢,噢,你说,对了,这赌帮为何跟本帮有关,甚至还把我扯上了?”
  巴弘正色道:“因为本帮在长安分舵的弟子,已有不少暗中加入了赌帮,而赌帮的帮主,正是玉小长老在君山收的徒弟程金宝。”
  小仙又跳了起来,道:“什么?他居然另立赌帮,当起帮主来啦!”
  巴弘道:“他还打着玉小长老的招牌,使胡分舵主不便得罪他,所以只有亲往君山禀报帮主,请示如何处理了。”
  小天忍不住笑道:“兄弟,连你徒弟都当了帮主,你又高升啦!”
  小仙瞪他一眼,未加理会,沉吟一下道:“这事我自会处理,巴弘,除了这个之外,最近数日之内,可曾发现什么陌生的江湖人物,出现在长安?”
  巴弘不解地问道:“玉小长老指的是……”
  小仙道:“譬如行迹可疑,或是特别惹眼的人。”
  巴弘想了想道:“这倒没有发现,弟子即刻传话要大家留意。”
  小仙又道:“要大家眼睛放亮些,留意一个从四川来的老家伙,六十来岁,大光头,下巴一束山羊胡子,名字叫元文泰的,一有消息,火速来报,本长老有重赏!”
  巴弘恭应道:“是是是,弟子即刻去传话。”
  等他匆匆而去,小仙便向宇文奇等人道:“宇文前辈旅途劳累,行动也不太方便,不如在此休息休息,一方面静候消息,我要去处理一个赌帮的事,暂且失陪了。”
  小天急问道:“那我呢?”
  符龙飞道:“公不离婆,秤不离铊,你想不去都不行,”
  小天看看受窘的小仙道:“此地是丐帮的地盘,玉小长老没点头,我可不敢……”
  小仙笑叱道:“少罗嗦,走吧!”
  小天忙起身应道:“是,玉小长老。”
  连一向严肃,不苟言笑的宇文奇,也被他们逗得呵呵大笑起来。
  当小仙和小天走出厅外时,巴弘正交代一批小叫化分头去传话,查寻元文泰的下落。
  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人数众多,耳目遍布各地,要查寻一个江湖中的特殊人物,自比小仙他们方便得多,而且事半功倍,比请私家侦探还有效。
  巴弘见小仙和小天走来,忙转身趋前道:“弟子已交代大家去传话了,这就去准备酒菜,为玉小长老和各位洗尘。”
  小仙赞道:“好,办得好,现在我们要去拜会赌帮,告诉我,他们的窝在哪里?”
  巴弘道:“就是以前迎春阁的旧址。”
  小仙大感意外道:“他爷爷的,程金宝还真会废物利用嘛!”
  巴弘又道:“是这样的,自从迎春阁被抄了窝,那些女人就走得精光,一个也未留下,也没有人回去过,但是过了没多久,里面又热闹起来,而且改头换面,成了金元宝赌坊。
  “长安城里赌场多得是,多开一两家根本没人特别留意,后来传出他们创立了赌帮,重利相诱之下,不少江湖人物,及本帮弟子都加入了,这才引起胡分舵主注意。
  “经过明查暗访,终于查明帮主就是程金宝,至于迎春阁怎么归他所有,那就不太清楚了。”
  小仙听毕,冷声道:“我会弄清楚的,巴弘,你不用去,好好替我招待厅里那几位,不可怠慢。”
  巴弘连声恭应道:“是是是,玉小长老尽管放心,弟子遵命。”
  小仙和小天离开丐帮长安分舵,即直奔金元宝赌坊而来。
  不久前,他们才大闹过迎春阁,已是识途老马,不需要人带路。
  来到昔日的迎春阁前,果见已焕然一新,不但门墙重新粉刷过,连那块大匾,也换成了黑底描金,金元宝赌坊的大招牌。
  大门外,散散落落地散布着十几个大小叫化,他们一见小仙和小天大步走来,惊得掉头就飞奔而去,如同老鼠见了猫。
  小天把大拇指一竖:“兄弟,够神气,威风!”
  小仙置之一笑,径自往大门走去。
  怪事,守在大门口的几个壮汉,竟然没有挡驾,甚至还推行礼貌运动,向他们微笑地招呼呐!
  小仙随即明白过来,帮主程金宝即是出身丐帮,如今又有不少丐帮弟子加入,这些看门狗自然得对叫化子另眼相待,特别礼遇,
  “大家好!”小仙也挥手打个招呼,偕同小天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穿过前院,走进大厅,便听得一阵阵呼吆喝六之声,好不热闹。
  这种声音对小仙来说,是多么的亲切、诱惑,使她如同酒鬼闻到了酒香,馋猫闻到了鱼腥,饿狼见了肥羊-----
  总而言之,这声音令她全身每一个细胞,都突然兴奋起来。
  她几乎忘了是来干啥的,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哇噻!好热闹的场面喔!
  小仙简直不敢相信,不久前才被他们大闹一场,搞得天翻地覆,面目全非的迎春阁接待厅,竟然变成了富丽堂皇的赌窟。
  而这位赌帮帮主,就是输得倾家荡产,沦落到乞讨为生的程金宝。
  所谓士别三日,需刮目相看,这话一点都不假,似乎很有点道理。
  这时整个大厅里,摆了好几张大赌桌,各种赌具一应俱全。
  每张赌桌周围,都挤满了形形色色的赌客,在那里赌的好不起劲。
  从赌客的衣着可以看出,这里不讲究身份地位,无论豪门巨富,贩夫走卒,只要有银子来赌,一律来者不拒。
  是以,小仙虽丐衣百结,亦未受到歧视。
  若是一般势利眼的赌场,她早就被撵了出去。
  “兄弟,你又犯了赌瘾?”小天心知她老毛病又犯了。
  小仙附耳轻声道:“哥们儿,我要引那混小子出面啊!”
  小天不以为然道:“非得用赌引他出来?兄弟,只要亮出你九袋长老的身份,怕他不乖乖出来迎接。”
  小仙笑道:“那就没意思了,我要让他意想不到。”
  小天无奈道:“反正这是你们丐帮的家务事,我是外人,那就看你的了。”
  小仙把手一伸道:“哥们儿,身上的银票暂借一下,让我充充场面。”
  小天只好掏出所有银票,悉数交给了她。
  小仙接过银票,又从麻袋里拿出以前从小天手中,打赌赢得一千两银两,一头钻进了人堆。
  小仙身材娇小,又双手暗中使劲,一下子.就挤进了大赌桌前。
  定神一看,他爷爷的,是在赌单、双押宝呀!
  当庄的是个绝丽女人,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彪形大汉,似在为她把场子。
  赌桌的四角,则分站四个娇滴滴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胸前挂着钱盒,在负责吃进赔出。
  庄家这时正在娇声吆喝道:“快下,快下,马上要开啦,下注啊……”
  赌客在纷纷下注了。
  有的赌客叫道:“连出三宝单,这回准出双。”
  又有赌客响应道:“对,这一宝押双错不了。”
  于是,赌客们纷纷押双,连原已下好的赌客,也意志不坚,临时改掉了双。
  小仙不动声色,暂时观望。
  押宝是最简单明了的赌法,两粒骰子定乾坤,押单数或双数由赌客自行选择,也有押大、小的,两粒骰子合计起来,七点以下为小,七点以上为大。
  但是一种特殊的赌法,称之谓孤下,即是赌客指定押某一点数,譬如押五点,除了五点之外,无论单双或大小都输。
  押孤下是一赔十,只是押中的机会太小,所以很少人愿意孤注一掷。
  赌客的注已押定,马上就要开宝了。
  小仙心里有数,这一宝铁定又是单。
  因为押宝不外乎吃单赔双,吃双赔单,庄家还有啥搞头?
  妙就妙在这里,庄家自有控制单双的手法,必要时才施展出来。
  那就是大家一窝蜂押单,她就来个双,大赢小赔,银子就进了庄家的钱盒。
  小仙明知其中玄机,却不下注。
  “开啦开啦……”
  艳丽女人继续吆喝着,双手捧起宝,高高举起,上下左右连摇数下,轻轻稳稳地置于桌面上。
  一双双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起哄地叫嚷着:“双,双,双-----”
  只见艳丽女人伸出纤纤玉手,左手撩起右手衣袖,露出一截细皮白肉的娇嫩粉臂,右手以拇指及食指,小心翼翼轻拈盖杯底部,一声疾喝:“开!”
  盖杯一揭开,赫然是二个幺点,一个两点,两粒散子加起来,又是一个单数!
  “他妈的!”
  “邪门!”
  “又他奶奶的是单!”
  一片失望沮丧的叫骂声中,押双的赌客全军覆没,站在四角的少女,用扒子将银子扒过去,一把装入钱盒,只赔出少数几个押中单的赌注,十几两银子而已。
  艳丽女人胜利地嫣然一笑,盖回盖杯,又双手捧起来吆喝着:“有赌不为输,各位再下啊,下啊……”
  小仙仍然不动声色,也不急于下注。
  赌客又开始纷纷下注了。
  “这一宝该出双了吧!”
  “他奶奶的,我不信连开五宝单!”
  “是啊!邪门,邪门……”
  一阵议论纷纷,有的下定了决心,有的尚在犹豫。
  庄家照例继续吆喝,直到不再有赌客下注了,她才捧着宝,猛摇几下,轻轻放在赌桌上。
  “慢!”小仙突然一叫,使庄家和所有的目光,不约而同转向了她。
  艳丽女人一看她是个小叫化,心想:自已人嘛,遂问道:“小兄弟,你干嘛叫我停下呀?”
  小仙笑道:“我也要下注啊……”边说边在几只麻袋里,东摸西摸,好像银子不知放到了哪里去。
  有人不耐烦了:“喂,小叫化,别在这时搅和。”
  小仙未加理会,仍在麻袋里翻寻。
  又有人喝道:“当庄的,别理这臭要饭的,开啦!”
  小仙情急叫道:“等一下,等一下……”
  她身边正好有个输急了家伙,怒声道:“臭要饭的,你是不是存心搅局?”
  小仙眼睛朝他一瞪:“笑话,你们能赌,难道我不能赌?”
  那家伙眼睛瞪得比她更大:“赌就拿银子出来下注。”
  小仙眉头一皱道:“我明明有一两碎银,放在袋子里的,怎么找不到了……”
  周围的赌客闻言,不禁哄然大笑。
  艳丽女人一施眼色,□名少女便从钱盒里,取出一两碎银,走过去悄然塞在她手中。
  小仙一怔,故意大声问道:“这是干嘛?”
  那少女轻声道:“这是秦大姐赏你的,拿着快走吧!”
  小仙怒道:“什么?打发叫化子呀!”
  怎忘了自己这身打扮,不是叫化子是什么?
  艳丽女人是打狗看主人的面子,只好忍了口气道:“小兄弟,你不用下注,算你赢了还不好?”
  小仙毫不领情道道:“笑话,我老人家是来赌钱,又不是来领救济金。”
  艳丽女人忍无可忍道:“要赌就拿银子出来下注,没银子就两个山字叠起来,请出去!”
  小仙耸耸肩,又揉揉鼻子,笑问道:“银子找不到了,银票行不行,全国通用的呐!”
  艳丽女人道:“一两银子还用银票?”
  小仙道:“也许比一两多些吧!”
  艳丽女人不耐烦道:“好啦,快下注吧!”
  小仙笑笑,从麻袋里摸出刚放进去的一把银票,随手取出一张一百两票面的,丢在桌面上道:“押孤丁两点!”
  所有的赌客都为之一怔,虽未看清银票的面额,但一个小叫化居然如此赌法,确实出人意料之外。
  桌旁一位好心的赌客道:“小兄弟,你会不会赌,不会可别乱来,孤丁独赢两点,其他点子都输啊!”
  小仙充满自信道:“我就押孤丁两点!”
  那赌客见她忠言逆耳,只好摇摇头,不再多管闲事,反正输的又不是他的银子。
  艳丽女人心里有数,笑问道:“小兄弟,你当真押孤丁两点?”
  小仙反问道:“是不是两点不许押?”
  艳丽女人笑道:“哪有这规矩,又不是霸王赌!”
  此言一出,顿时哄堂大笑。
  艳丽女人接着问道:“小兄弟,你押多少银子?”
  小仙轻描淡写道:“我没看,不知道票面是多少,管他的,全押了。”
  艳丽女人笑着向一名少女示意,那少女便趋前拿起银票,一看之下,惊诧道:“秦大姐,是一百两啦!”
  “一百两?”所有赌客都为之一怔。
  整个桌面押的赌注,不过二三百两银子而已,小仙一出手就是百两,不但算是大注,而且押的是孤丁两点。
  艳丽女人不禁诧然问道:“小兄弟,你下的注太大了些吧?”
  小仙又反问道:“这里下注有限制?”
  艳丽女人忙笑道:“没有,没有,这里无论下多少,赢了照赔,我是看小兄弟几个钱,得来不易,少押点慢慢玩……”
  小仙道:“这张票面最小的了,我没有比一百两更少的银票喽!”
  好大的口气。
  周围的赌客,不免窃窃私议起来。
  艳丽女人无奈地道:“那就随你吧!”
  一阵吆喝中,所有的赌客都静肃下来,屏息凝神地瞪着桌上那具盖杯。
  这是紧张的一刻。
  “开啦!”艳丽女人一声娇喝,揭开了盖杯。
  邪门!邪门!竟然又是单,而且是原封不动,跟刚才一样的点三点。
  押双的又告落空,气得大家破口大骂。
  小仙输了,但她很有赌品地笑笑,毫不在乎。
  整个赌桌上,押中单的只有两三人,不过十几两银子而已。
  庄家又是大获全胜,捞进三百多两。
  “有赌不为输,再押,再押,各位快下注啦……”艳丽女人又吆喝起来。
  输不怕的赌客,又纷纷下注了。
  小仙抓着一叠银票,沉思不语,似在思考如何下注。
  当艳丽女人将宝放下,她仍未拿定主意。艳丽女人不禁问道:“小兄弟,还押不押?”
  小仙突将一叠银票丢向桌上,叫道:“全部押了,押孤丁两点。”
  所有的财客为之哗然!
  艳丽女人惊诧道:“小兄弟,你是当真的,还是……”
  小仙双手按在桌边,似乎很紧张地道:“押了!”
  艳丽女人问道:“全押?”
  小仙把头一点道:“全押!”
  艳丽女人郑重其事问道:“全押是多少?”
  小仙想了想道:“大概是四千九百两吧!”
  所有赌客又是一阵哗然,想不到一个小叫化,竟然会有如此大手笔,而且押的是孤丁两点。
  艳丽女人也不禁暗自一怔,急向那少女一施眼色,示意她清点那叠整票,除了票面数字之外,更重要的监定银票的真伪。
  这些少女都经过特别训练,经验丰富,眼光锐利得很,想用假银票打马虎眼,连门儿也没有。
  少女拿起那叠银票,先逐张清点票面数字,加起来果然是四千九百两,再将银票纸张,花纹,式样及印鉴仔细查看一遍,随即向艳丽女人微微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艳丽女人重复再问道:“小兄弟,四千九百两,全部押孤丁两点?”
  小仙眉头一皱,不耐烦道:“你好象太罗嗦了吧?”
  艳丽女人道:“小兄弟,我可是好意!”
  小仙笑道:“好意就快赔银子来!”
  大家又是阵哄然大笑,纷纷起哄道:“开啊,开啊,再不开天都黑了啊!”
  艳丽女人暗自一笑,仍然是左手撩起右手衣袖,露出一截细皮白肉的娇嫩粉臂,右手以拇指及食指,小心翼翼轻拈盖杯底部……-
  小仙双手仍按着桌边,状似极紧张,实际上是暗运真力,传至杯内的两粒骰子。
  这一手是在苗岭虎穴的地道里,出口被山石封死时,龙婆婆出的点子,三人合力,以小天将万相俱灭神功传至洞外山石底部,将之震碎。
  现在只不过是翻动两粒骰子,以小仙的功力,已是绰绰有余,绝对万无一失。
  “开啦!”艳丽女人一声疾喝,揭开了盖杯。
  哇噻!两个骰子屁股朝天,可不正是两点。
  艳丽女人顿时惊得呆若木鸡,脸都绿了。
  所有的赌客,不约而同发出惊呼。
  小仙却又叫又跳:“押中了,押中啦,押中孤丁两点啦!”
  一赔十,四万九千两啦!
  赌骗,赌诈,不赌赖,押中了就得照赔,赖也赖不掉。
  当艳丽女人恢复神志时,即刻示意四名少女赔钱。
  四只钱盒倾其所有,仍然不足四万九千两,只好派人赶紧去帐房支取,临时应急。
  一锭锭闪闪发亮的银元宝,金元宝,外带一张张的银票,堆在小仙的面前。
  金元宝赌坊自开张以来,不要说是被赌客押中孤丁,连押的人都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这一来,整个大厅里,其它几张赌桌上的赌客,也都纷纷围过来看热闹了。
  小仙发现小天默默挤在人堆里,更加神气了,笑向艳丽女人问道:“庄家一宝就赔倒啦?”
  艳丽女人紧绷着脸道:“笑话,小兄弟,你还要赌?”
  小仙道:“除非你们这里宣布关门大吉,我老人家就不赌了。”
  艳丽女人冷哼一声道:“各位请继续下注,金元宝赌坊有的是银子,再大的注,只要有本事赢,绝对照赔就是,分文不少!”
  小仙未等她捧起盖碗,就大声叫道:“好极了,全部押孤丁两点。”
  大家齐齐一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这小叫化不是疯了,就是有神经病,否则哪有这种赌法的。”
  押中孤丁的机会不会绝对没有,但实在太难,所以才订为一赔十,以重利提高赌客的兴趣。
  尽管如此,除非是输急了的人,抱着孤注一掷的心理试试,很少会有人押孤丁的。
  小仙不但又押孤丁,而且仍押两点,要连本带利全部押上,那不是疯子或神经有问题,正常人哪会如此?
  艳丽女人更是意想不到,自己连宝尚未捧起,小仙就先押下孤丁两点的注,简直形同放水,存心让她有机可趁嘛!
  她只要暗中稍做手脚,小仙不输定了那才怪!
  顿时,整个大厅里一片嗡嗡之声不绝于耳,那可不是飞进来一群苍蝇或蜜蜂,而是大家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艳丽女人不动声色问道:“小兄弟,你现在押的可是五万多两,知不知道?”
  小仙道:“你当我没学过算术,连一加一等于二都不知道?没水准!”
  艳丽女人嫣然一笑道:“抱歉,我是怕听错了,所以再多问一遍,你还要押孤丁两点?”
  小仙肯定地把头一点:“不错,外甥打灯笼……---照舅(旧)!”
  艳丽女人心中暗喜,不再多问,又向大家吆喝道:“各位请下注,下注啦……”一面捧起盖杯,慢条斯理地上下摇动着。
  大家都在看热闹,看小仙这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豪赌,居然没有一人下注。
  这一来,变成庄家和小仙单独对赌了。
  艳丽女人上下左右猛摇几下,将盖杯置放桌上,郑重其事地问道:“小兄弟,改不改?”
  小仙仍然双手按住桌边,斩钉截铁道:“不改,押孤丁两点!”
  艳丽女人道:“那我要开了……”
  小仙道:“开吧!”
  顿时,整个大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只见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且目不转睛地瞪着盖杯。
  艳丽女人这回把袖子撩得更高,露出粉藕似的嫩臂,伸出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拈着杯底。
  “开……开啦!”疾喝声中,艳丽女人猛然揭开盖杯。
  哇噻!又是两点!
  “啊……”
  “呀!又押中!”
  “哇噻!真他奶奶的邪门……-”
  艳丽女人只觉脑子里轰然一响,眼前一黑,当场昏倒在地上。
  一片惊乱中,几名壮汉急急赶到。
  这些人都是江湖人物,如今加入了赌帮,形同形同赌坊的保镖打手。
  为首的一挤众而入,人未到已大声喝道:“谁敢在这里闹事?”
  小仙若无其事道:“没人闹事,我只不过是押中了,这女人就躺在地上装死,怎么,输不起,想要赖呀?门儿都没有,快赔我老人家银子。”
  为首那人一看是个小叫化,怔了怔道:“小叫化,你是-----’
  小仙昂然道:“我老人家是来赌钱的。”
  喜欢起哄的赌客叫道:“不错,他押中了孤丁!”
  “要赔人家五十多万两银子呐!”
  为首那人听得一惊,急问道:“什么?要赔五十多万两?”
  小仙倒很大方道:“零头免了,就赔整数五十万两吧!”
  赌坊里虽然人多势众,但人家赢了钱,自然要赔,不便以武力解决,否则,一旦传开,谁还敢上门来赌?
  为首的人惟恐引起众怒,忙赔笑脸道:“请稍候,在下去请当家的出来……+-*/说着便回身挤了出去。
  小仙心知所谓当家的,必定就是程金宝,当着众赌客面前,自然不便以帮主相称,毕竟,那头衔是对内不对外的。
  在场的赌客,大多数都在这里输得鼻青脸肿,无不觉得大快人心,个个抱着幸灾乐祸的心理,决心留下看这场难得一见的热闹。
  那位热心肠的赌客,又挤到小仙身边,向她轻声警告道:“小兄弟,他们人多势众,这么大的数目,大概不会甘心让你赢走的,快赶拿了桌上的走吧……”
  话犹未了,原先站在艳丽女人身边,负责把场子的两名壮汉,已来自他身边,一左一右。
  左边的壮汉,伸手一把按在他肩上,冷声道:“老兄,你倒很爱管闲事喔!”
  那赌客不由地眉头一皱,似被壮汉按得极痛,但却敢怒不敢言。
  小仙看在眼里,不禁怒形于色喝道:“放手!”
  壮汉眼皮一翻道:“小叫化,你是在跟我说话?”
  小仙怒道:“不错,我老人家叫你拿开那只脏手。”
  壮汉似在故意挑衅,冷哼一声,壮至不屑道:“如果我不高兴拿开呢?”
  小仙怒从心起,突然用力一拍桌面,盖杯里两粒骰子,便震跳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小仙伸手一抄,两粒骰子刚抄进手,便疾射而出。
  “啊……”
  “哇……”
  同时发出两声惨叫痛呼,两粒骰子已射中两名壮汉眉心,仰面栽倒地上,痛得他们满地打滚。
  这一手惊人的绝技,顿使所有人惊得张目咋舌。
  大家一看情形不对,不敢再留下来看热闹,急忙一哄而散,纷纷夺门而逃,以免遭到无妄之灾。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身穿华服的小伙子,带了几名壮汉匆匆赶来。
  这个穿得人模人样的混小子,果然正是程金宝。
  他一见闹事的是小仙,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小仙揉揉鼻子道:“哟,小子,抖起来啦!”
  “师……+-*/程金宝突然改口道:“玉小长老,你好!”
  虽然他未叫出师父,在场的人一听玉小长老,无不暗自一惊,全傻了眼。
  要知近数月来,顽丐玉小仙,及玉面金童古小天的名号,江湖中几乎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听玉小长老,谁不胆颤心惊?
  小仙对称呼并不计较,她本就不承认收这个徒弟的,呵呵一笑道:“好不了,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倒是你,小子,听说你混的不错,当起帮主来啦?”
  程金宝很不好意思地道:“没有啦,还不是玉小长老教了我几手赌技,使我在长安城逢赌必胜,所向无敌,所以大家起哄,要我干脆当赌帮帮主,其实……”
  说到一半,他突然欲言又止起来。
  小仙道:“好歹总是一帮之主呵!”
  程金宝只有报以苦笑,似有难言之隐。
  小仙又道:“不谈这些,不谈这些,亲兄弟明算帐,如今你是开赌场的,我是来赌的,现在我押中赢了,你快赔银子来吧!”
  程金宝赔笑道:“是是是,该赔,该赔,但不知玉小长老赢了多少两银子?”
  小仙向桌上一指道:“我押的注还没动,五万三千九百两,全押孤丁,一赔十,应该赔我五十三万九千两,零头免了,就拿五十万两来吧!”
  程金宝倒吸一口凉气,半晌才呐呐地道:“五十万两银子----”
  小仙不悦道:“怎么?是心痛,还是赔不出?”
  程金宝情急道:“赔赔赔,照赔,只是临时未准备这么多,请玉小长老稍候,待我出去张罗一下……”
  小仙问道:“要等多久?”
  程金宝迟疑一下,道:“很快,很快,我只要去钱庄一趟,尽快回来。”
  小仙略一沉吟道:“好吧,快去快回。”
  程金宝连声恭应,转向惊得呆若木鸡的少女们吩咐道:“好好招待玉小长老……+-*/一抬眼,发现小天默默站在门口,又是一惊:“古……古少侠也来了?”
  小天莞尔一笑道:“没我的事,我只是来凑热闹的。”
  程金宝无暇多寒喧,只带了两名壮汉匆匆而去。
  一名少女怯生生趋前招呼道:“二位请到里面宽坐……”
  小天急忙暗施眼色阻止,示意她有前车之鉴,不可再蹈覆辙。想起上次大闹迎春阁,不就是小仙一时大意,才会陷入机关中。
  小仙却不加理会,径自将桌上的金元宝,银元宝及银票,一把把抓起放进几只麻袋,笑着随那少女向里面走去。
  小天无可奈何,只好摇摇头,随后跟进里面通道右边的房间。
  房间跟以前一样未变,只是家具全都焕然一新,布置得富丽堂皇。
  小仙和小天刚坐下,那少女便执礼甚恭道:“二位请稍坐,婢女去准备茶水。+-*/随即匆匆退去。
  小天迅速起身离座,跟至房门口向外张望,未见有人在外窃听监视,他回身走向小仙道:“兄弟,你是来赌,还是来办正事?”
  小仙笑道:“不赌怎能办事。”
  小天道:“我知道,你是用这方法逼那混小子出面,可是刚才见了他,为什么又让他离去?”
  小仙从容不迫道:“老实说,凭我教他那几手赌技,就能当赌帮帮主,那简直是爱说笑了。所以我一听巴弘说的那番话,就怀疑那混小子是受人利用,形同傀儡。幕后定然另有人替他撑腰,实际上是在操纵他,刚才他说要去钱庄,很可能就是去向幕后的人请示。”
  小天点点头道:“有道理。”
  小仙接下去又道:“他全身骨头有几两重,咱们都清清楚楚的,要钓就钓大鱼,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小天道:“不过,大鱼如果知道咱们来了,恐怕就不会轻易上钓啦!”
  小仙不以为然道:“不见得,说不定那幕后之人找上程金宝这混小子,利用他拉丐帮弟子加入,为的就是要把我引来呐!”
  小天沉思片刻,突然若有所悟道:“兄弟,你有没有觉得,咱们这回去四川栖雾谷中救出宇文宫主,似乎太轻松容易了。”
  小仙微微点头道:“我也有些怀疑,甚至连那女人说出元文泰的行踪,都是事先有计划安排的。”
  小天道:“如此说来,反而是咱们中了计,被引到长安来喽!”
  小仙苦笑道:“大概是吧!”
  小天又道:“那么这幕后的人,可能就是元文泰了?”
  小仙判断道:“纵然不是他,也定是跟他有关。”
  小天哈哈一笑道:“这下可好了,他们把咱们当鱼钓,咱们也想钓大鱼,就看谁钓上谁吧!”
  小仙也笑道:“咱们可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啊!”
  两人不禁相对大笑起来。
  笑声未落,便见几名花枝招展的少女,以银盘托着热茶,各色水果,精美点心走了进来。
  她们不再似惊弓之鸟,一个个春风满面,笑容可掬,将热茶等置于小仙桌上,便随侍在侧,听候使唤。
  小天唯恐茶水等做了手脚,暗示小仙当心,不可贸然食用。
  小仙反正慷他人之慨,从麻袋里取出几只金元宝,每只重达五两,置于桌上道:“拿去,这是赏你们的。”
  不料那少女竟婉拒道:“多谢玉小长老,婢女侍候二位是份内之事,不敢受赏。”
  小仙笑道:“收下,没关系,反正我是赢来的。”
  那少女仍然坚持道:“不,婢女真的不敢收。”
  “不敢?”小仙趁机试探道:“你们帮主管的这么严厉?”
  那少女道:“婢女们不是赌帮的……”
  小仙诧异道:“哦?你们既不是赌帮的人,为什么替他做事,还如此怕他?”
  话才说出口,几个少女就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
  她们笑得很突兀,很神秘,也很暖昧。
  小仙和小天,却被她们笑得莫名其妙,不禁相顾愕然。
  盛源记钱庄在长安城里,可算得上是规模相当大,财力非常雄厚,数一数二的老字号了。
  尤其,它的分号遍布各地,且跟各重要城市的别家钱庄,均有银钱交往,所以盛源记签发的银票,也等于全国通用。
  据传闻,当然,所谓传闻就是并非绝对可靠,也不是绝对不可靠的马路社消息。
  但保证记者先生的是捕风捉影,或空穴来风,或许至少有那么一点影子,否则不可能无风三尺浪。
  消息是这样说的,盛源记的老板杨得意,跟当今最受恩宠的杨贵妃肥肥的,有着八十竿子挨不着边的亲戚关系,好像是他婶婶的干娘家,舅舅老婆的岳丈,第四房姨太太的叔叔老婆家的什么人?”
  怎么说?反正他也姓杨就对了。
  再送你一个消息说:最近几年来,杨肥肥的胞兄国忠老哥,不断有一批批来路不明的大量黄金,存放在盛源记钱庄保管生息。
  而杨得意便转手放高利贷,所以财源滚滚而来。
  别人怕吃倒帐,他却不怕,因为有国舅做后台,且有一批江湖人物替他撑腰,手段比讨债公司还厉害。
  程金宝带着两名壮汉,匆匆离开金元宝赌坊,就赶到盛源记钱庄来。
  堂堂一帮之主,见了杨得意,居然鞠躬哈腰:“杨老板……”
  杨得意大刺刺地坐在帐房里的太师椅上,手里拨着算盘,连眼皮都未翻动一下:“有啥事?”
  程金宝眯眼笑笑:“是这样的,洪爷临走交待,帮里若遇任何重大事故,或是要用银子,就来找杨老板,所以……---”
  杨得意算盘打得七七八八:“说吧,有事,还是需要银子?”
  程金宝松了一口气,心里一乐,傻笑道:“不瞒杨老板说,两样都要请你帮忙解决。”
  杨得意哦了一声,这才放下算盘,转身向程金宝问道:“好吧,一样一样说。”
  程金宝道:“其实嘛,两件事等于是一件事,现在最急的,是要五十万两银子,把我以前的师父他们打发走。”
  杨得意微觉一怔道:“你师父?”
  程金宝沮丧道:“唉,就是丐帮的九袋长老玉小仙啊!”
  杨得意眼珠子转动两下,沉声道:“哼,他们果然来了!”
  程金宝哭丧着脸道:“他们一来,我可惨了;说不定这个帮主也干不成啦!
  杨得意问道:“他们向你开口要五十万两银子?”“不是啦-----”程金宝叹口气,随即说出经过,最后心急如焚道:“他们还在等着我呐!”
  杨得意沉吟一下,起身道:“没问题,小事情,你在这里坐一下,我进去取银票。”
  程金宝连声恭应,目送杨得意走进拱门,径自坐了下来。
  银子问题虽然解决,但小仙是他心目中的赌神,如今来了长安,他这赌帮傍主就罩不住了。
  凭他的赌技,充其量只能算是名师出高徒,要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是门儿都没有!
  不过,想起来真他奶奶的邪门。
  自从那次跟在小天屁股后头,大闹迎春阁之后,缠着小仙学了几手赌技,竟然从此无往不利,逢赌必赢,在长安城里几乎所向无敌。
  运气来了,城墙都挡不住,这话还真不假。
  直到……
  那一天,程金宝又大获全胜,赢了好几百两银子,加上连日来赢的,总共已有四、五万两啦!
  如今他已不再是叫化子打扮,从头到脚一身新,就像富家子弟,大摇大摆进了鸿宾楼,选了个雅座,独占一桌,准备大快朵颐,痛痛快快吃喝一顿。
  程金宝正在自斟自饮,得意非凡之际,突见一个中年人走向桌前来。
  看他那身装束,大概是个有钱人家的管家吧!
  “请问这位可是程少爷?”中年人哈着腰。
  居然有人称他少爷,可见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程金宝心里一乐,呵呵笑道:“失礼,失礼,阿兄啥指教?”
  中年人喜出望外道:“好极了,好极了,在下跑遍长安城里大小赌场,两条腿都快跑断了,总算找到了少爷。”
  程金宝诧异道:“你找我干啥?”
  中年人忙从怀中取出名帖,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上道:“这是敝东家的名帖。”
  程金宝接过一看,只见红色名帖上,写着苍劲有力,端端正正的洪天尊拜四个字。
  中年人接道:“敝东家最近风闻,少爷赌技超群,长安城里所向无敌,几无对手。只因敝东家亦乐于此道,有意结交,不知少爷可否赏脸?
  程金宝问道:“你的东家是不是不服气,想跟我赌一赌?”
  中年人笑道:“敝东家有钱多多,并不在乎输赢,只想向少爷请教一下赌技。”
  程金宝不甘示弱道:“好,等我吃饱喝足了,就跟你去见他。”
  中年人暗喜,陪着笑脸道:“这里的酒菜味道太差了,少爷若不嫌弃,可即随在下移驾敝府,自当备佳肴美酒为少爷助兴,一面跟敝东家赌二把,岂非一大乐事?”
  程金宝振奋道:“哇噻,买单啦!”
  伙计结算一下道:“连菜带酒,一共一两七钱-----”
  中年人抢着付帐,掏出一块二两重的碎银,置于桌上道:“不用找了!”
  伙计连声称谢,恭送中年人偕程金宝离去。
  程金宝这混小子真有些得意忘形,忘了他自己是谁,大概除了传授他赌技的师父玉小仙之外,他几乎自以为是长安城的赌王了。
  除了玉小仙外,他还怕谁?
  随着那中年人,走过几条大街,来至近北城一处巨宅,门前两名壮汉,对他们执礼甚恭,老远就趋前恭迎。
  不需通报,程金宝便由中年人领入,直进大厅。
  哇噻!如此富丽堂皇的陈设,简直像皇宫,混小子还是生平第一次开开眼界。
  中年人招呼他坐下,即道:“少爷请稍候,待在下入内向敝东家禀报。”
  程金宝作个手势道:“阿兄随便。”
  中年人躬身而退,走向右侧拱门。
  偌大的宅院,除了大门外两名壮汉,竟然不见一个人影,这倒有些不寻常。
  客人来了,起码也该有人出来打招呼呀!
  程金宝正暗觉诧异,中年人已自右侧拱手走出,趋前道:“程少爷,请!”
  一看他的手势,是向里面让客,程金宝便起身,大摇大摆向右侧拱门走去。
  中年人抢步上前带路,通过走道,进了一间更为富丽堂皇的内厅。
  怪哉,仍然不见一个人影。
  程金宝突然之间,心里发起毛来,暗惊道:“莫非他们知道我身上有好几千两银票,想打我歪主意……”
  念犹未了,中年人已说道:“少爷请坐,敝东家马上就到。”
  程金宝只好维持镇定,径自坐下。
  倏而,一阵脚步声走来,巨宅的主人终于出现。
  程金宝定神一看,只见走进来的这人,竟然头上戴着黑色布套,仅由两个小洞露出慑人心弦的眼光。
  他奶奶的,这是蒙面大盗?
  而跟在主人身后的,则是八名手捧木盒的女子,除了同样戴着黑色布套,居然全身光溜溜的。
  程金宝呆住了,傻呼呼地坐在那里,对漂亮的姑娘瞄都不瞄一眼,所以有人说,好赌的人并不太重色,输了连老婆也可以买掉。
  蒙面主人并不计较,自我介绍道:“我就是洪天尊!”
  程金宝忙将眼光从那八名赤裸的女子身上收回,惊声道:“是是是,久仰……--”
  其实他根本从未听过对方的名字。
  洪天尊哈哈一笑,径自走向一张精致方桌坐下,八名裸女则分列左右。
  “老弟,咱们开始吧!”他倒毫不耽搁。
  程金宝这才起身走过去,站在桌前问道:“阁下真要跟我赌上一赌?”他心中嘀咕怎么忘了先来吃的呢?
  洪天尊笑道:“谈不上赌,只是互相切磋一下技艺而已,作!”
  程金宝坐在他对面,两手往桌上一搁,问道:“玩什么?”
  洪天尊一打手势,八名裸女立即上前,各将手中木盒置于桌上打开,取出各式不同的赌具。
  哇噻!骰子、牌九、麻将、纸牌……一应俱全。
  程金宝从小仙那里学得的绝技,只有骰子与牌九最拿手,即道:“两个人对赌,只有玩骰子了。”
  洪天尊笑着把头一点,又一打手势,八名裸女便留下骰子的赌具,及一只水盒,其他全部收走。
  单留这套赌具,就仙女放屁不同凡响,一只描着彩色裸女戏水图的大海碗,活色生香,显然出自名家手笔。
  另一套盖杯,则是绘的裸女梳妆图,更是栩栩如生,亦非凡品。
  三十二粒象牙骰子,成装在一只长方形半透明玉盒内,排列得整整齐齐。
  就以这盒赌具的价值,就值万金以上。
  程金宝居然不知大高地厚,正经八百地道:“咱们既然要赌,总得来点彩头吧?”
  洪天尊点点头笑问道:“小玩玩,掷一把一万两如何?”
  程金宝听得一惊,差点没把舌头吞进肚里去,幸好有舌根连着,他结结巴巴道:“一……-一万两?”
  洪天尊道:“如果老弟嫌太少,不妨……”
  程金宝全身只有几千两银票,加上几十两银子而已,忙不迭摇手道:“不不不,我不是嫌小,只是……只是我临时被贵管家在酒楼寻到,带我来这里,身边没带那么多银子。”
  这混小子,居然死要面子呐!
  洪天尊笑道:“原来如此,那有什么关系。”
  程金宝尴尬道:“可是……”
  洪天尊当即打开桌上木盒,取出一叠银票,递向程金宝道:“你自己数一数,不够再拿。”
  程金宝一脸的假老实:“这……”
  洪天尊又笑道:“算你暂借的,赢了尽管带走。”
  程金宝道:“输了呢?”
  洪天尊不假思索道:“赢多少全部带走。万一输了,无论输多少,你老弟什么时候方便,就什么时候还,我绝不催讨。”
  这种便宜的事,走遍天下,上哪里去找?
  程金宝要不同意,那他就是白痴了。
  “赌了!”他伸手接过银票一看,每张面额均是一万两,一叠总共二十张。
  洪天尊另取一叠,置于自已面前,间道:“老弟,你喜欢赌哪一种?”
  掷骰子的赌法很多,程金宝也很精,选了他自认为最拿手的:“就玩三粒骰子比点子吧!”